四更天时,紧闭了数月之久的永州城城门打开了,一小支队伍借着月色出城了,直奔官军营地而去。
不多时,官军军营一片火光,紧接着锣鼓喧天,夹杂着“有叛贼偷袭。”、“快捉拿反贼。”、“反贼跑了,快追。”之类的呼喊声。
次日,城外的官军不比唱戏,也不骂人了,他们开始沿着永州城外挖壕沟,设鹿角。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恨不得把壕沟挖成海沟,立起的鹿角比人还高。
城里的军民听说昨夜偷袭成功,一改往日的衰样,个个趾高气扬。
昨夜,孙清扬让刘向带了三百名精兵偷袭官军军营,又是盗马又是放火烧粮,但并没有对对方展开屠杀,这完全是出于她对朝廷还存着一丝幻想。
官军准备好后,就开始尝试攻城,他们用投石车往城里投石,在深夜试图用云梯爬上墙。几次下来,都遭到了城内顽强地抵抗,最终也没成功。于是官军主将姜源再度改变策略,继续围而不攻。
他打听到永州城的存粮并不多,坚信自己只要围上三五个月,永州城便不攻自破。
三个月后,姜源以为城内粮食已经差不多殆尽了。可是这一天,他站在城外的土山头,看到城中粮库打开了,十余辆牛车满载粮食而出。这时,因为搬运的士兵操作失误,有一袋粮食从车上掉落,落地的时候,袋口松开,其中的粮食撒了一地。可那些士兵却并不理会,而是直接用扫把将那些撒地上的粮食扫到一边去了,一副视粮食为粪土态度。
这个小细节让姜源心下疑惑不已,不是说城中粮食坚持不了三五个月吗,难道此话有假?
又过几日,夜深人静之时,永州城墙上落下一条长绳,有人顺着长绳滑下墙头,往官军军营方向逃跑。
经过上次被偷袭的教训,这回官兵再也不敢睡太死了,执勤的士兵更是时时刻刻保持警惕,见到有人从城里出来,就立刻将人捉拿住盘问。
来人道自己并非士兵,而是城中的老百姓,之所以出逃,实在是因为在城里饿的不行了。
执勤士兵将此事禀告上去,军官叫来那人,仔细盘问过后,将此事上报给主将姜源。
姜源见那逃民面黄肌瘦,分明是长时间营养不良造成的,就信了三分,随即又盘问了一番。那逃民只说自己饿了四五天了,上街都买不到米,周围邻里也一样,再问也就回答不出来了。
次日,姜源又上土山,又见城中粮仓大开,士兵装满数十辆粮食,然后往各处派送。可奇怪的是,有些人收到所谓的粮食后,当时很高兴,可等到发放粮食的士兵一走,便将整袋整袋的粮食弃于道旁,如弃敝履。这让姜源更加怀疑那袋子中是否装的真就是粮食了。
接连数日,一到夜里城中总有饥民逃出,且人数越来越多,从三五个到七八个,再到后来的十几个。他们个个面黄肌瘦,有人说饿了七八日,有人说饿了十来天。
又过两日,再看城头,明显发现那些士兵个个瘦得双颊凹陷,甚至有人站岗的时候直接晕过去,而城中叛军却硬说是他是站得脚麻了,要倒下歇歇,城外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叛军分明是饿晕过去的。
当夜又有十七八个人从城中逃出,其中就有一名叛军。他说自己饿了 三四日了,连皮靴都煮了吃了,实在没办法了,才逃出城。
由于他是叛军,身份与平民不同,所以姜源对他的盘问尤为仔细。
最终,姜源从他口中得悉,永州城粮仓里的粮食都是假的,麻袋里装的其实是沙子,每天搬进搬出,只是做戏给城外的官军看的。事实上,城内已经没有粮食了。另外,那叛军还透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永州城的城墙并不是坚不可摧的,至少东南方向有一小段的城墙是不怎么牢固的。
姜源得此消息,记在心上,隔天围城巡逻时,暗自留意,果然发现永州城城墙东南角有一处砖土颜色新旧不一,鹿角也多半是旧的。
确认了这两个消息的真实性,姜源心下有了盘算。
次日一早,他就调集军中两万人马主攻永州城北门。
城内守军见此,立即也做了相应的调动,将大部分守军调到北门抵挡。
双方在城里城外,墙头墙下 斗智斗勇了一整日。
到了日暮时分,城外官军收了工,并放话明天继续攻打,且扬言三日之内一定会打下永州城。
守军自是不敢轻敌,当夜轮流站岗。
夜深时分,姜源望着南城墙头的几个老弱病残的守军,于是让弓箭手几支箭给射掉了,之后领着一支强健的士兵开始攻南墙,先拆鹿角,再用投石车砸墙。果然没多大功夫,就将南墙砸塌了一角,士兵们动用工具在城墙上砸开大洞。
从大洞往里一瞧,城内一片漆黑,悄无声息。料想此时城中叛军叛民都已在睡梦之中,全然不知城外的官军已然攻入城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