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夜北茶水已喝,龙彦殇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散。
事已至此,何须再遮掩。
“帝印诀乃祸根之源,如今被你所掌握,你若不死,帝印诀便不会消失!”
“以你一人之命,换天下太平,亿万民众免于涂炭,我身为一国都主,你觉得我会有别的路可走?”
“别说是你夜北,就算是我自己,我也会这般去做!”
龙彦殇一声嘶吼,面目都略显狰狞。
夜北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让我死,不仅仅是你的意思。”
话音落下,夜北一拂衣袖,不远处,一道屏风迎风倒地。
里面站立一银发老者,不是农修,还是何人。
“夜北,不动用真气,你走的还能安详一些。”
龙彦殇双眼微眯,出言提醒道。
夜北淡然一笑。
“悲酥清风,无色无味,这种奇毒怕是早已绝迹,不过你龙彦殇身为都主,还留着,倒是不足为奇,毕竟,还要留着赐人酒喝。”
一语落下,深邃双眸望着龙彦殇。
“我今日若是死在国都府,你觉得后果,会如何?”
“呵呵!”
龙彦殇冷冷一笑,难掩一抹决然之色。
“拥兵自重,终是祸害。”
“夜北,我之前便让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为何一再拒绝!”
“你若是都主,我从此不问国事,落得逍遥自在,更不会出现今日局面!”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的确是难得之才,龙国有如今的地位,你功不可没,但是,你自负,狂妄!骄矜自傲!”
龙彦殇声声厉吼,面目依然狰狞。
这第一步棋的失败,意味着,他自己今日,都不可活。
夜北今日若是死在国都城府,后果会是什么?
恐怕整个诛神殿会顷刻间占领国都府。
那几个战神使,眼中可没有国都,没有国令,只有他夜北这个殿主。
以如今诛神殿中的战力,国都城根本无法抵御。
但是,他在赌,赌一点。
那便是,赌夜北不敢让整个诛神殿,背负叛军二字的骂名。
事实上,的确如此。
这也是夜北唯一有所顾忌的一点。
自己是生是死,或者杀了龙彦殇,都无足轻重。
但是,诛神殿百万儿郎,不可背负叛军的骂名。
一个个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捍卫边疆一生,到最后,却成了叛乱之人苟活世间,何其悲哀!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不明是非者,大有人在。
当年孤家军四十万铁血雄师,何畏区区十万禁卫军。
却甘愿束手就义,为的,就是叛军二字。
杀了禁卫军,无疑做实叛乱之事。
如今,亦是如此。
龙彦殇昭告天下,嘉赏夜北,若被杀害,怎不是叛变?
不是夜北,而是整个诛神殿!
“夜北,浩劫面前,彦殇也是身不由己。”农修一脸的无奈。
“身不由己……呵呵!”
夜北冷冷一笑。
“农修,我念你是龙彦殇的师父,之前守护者一事,为龙国也是处心积虑做了不少事。”
“如今看来,龙彦殇如今有着如此狭隘之心,恐怕是拜你所赐!”
“不仅心胸狭隘,做事雾鳞云爪,瞻前顾后投鼠忌器,哪有大国之风!”
“国强必霸,这个‘霸’不是霸道,而是霸气!”
“一虎怒时出万狼,霸业奋起天下亡。挥指雄狮三千万,踏平天下我最狂。”
“打得过,要打,打不过,更要打!没有雄主霸势,境外豺狼又何须惧东方这条沉睡巨龙!”
怒吼声落,白衣舞动,伴随着一股无形威压,席卷而出。
噗……
夜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颜色,已是乌黑。
早已绝迹的悲酥清风之毒,终究是犀利。
猩红血丝,布满双眸,怒视着眼前二人。
房门被猛然推开,兆启征听到屋内动静,带着众将士破门而入。
却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到。
北王,负伤了?
这什么情况?
“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进来!”
龙彦殇一声怒喝。
“是。”
兆启征不敢多言半字,带领众将士急忙退出门外。
顿时,屋内寂静无声。
片刻,龙彦殇沉声开口:“帝印诀不除,终是祸害。”
“你一人之命,可避免苍生涂炭,我没得选择,夜北,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这四个字你还不配!”
夜北冷然一笑,擦拭掉嘴角血渍。
“国礼之茶,我夜北喝了。”
“君臣二字,今日便不复存在!”
话落,
一股无形威压轰然释放,四周墙面轰然碎裂,门窗木屑四溅横飞……
整个城府楼阁瞬间倒塌。
滚滚尘烟,弥漫长空。
内院的动静,本就引来兆启征带领着士兵在此守护,此刻,一个个目露凝重之色,紧盯着那滚滚尘烟。
“北王,难道要弑君造反?”
一名将士紧握战刀,瓮声呢喃。
话落,周围无人回应,一个个面色凝重至极。
数秒寂静,尘烟渐散。
众人终于看清眼前所发生的一幕。
北王嘴角溢血,血色乌黑,明显是身中剧毒。
毒是谁下的,不言而喻。
众人目光移动,顿时震惊。
只见尘烟之中,都主身负重伤,胸口之中,一道伤口触目惊心,鲜血如泉涌般流出。
龙彦殇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鲜血顺着指缝,不停流下。
众人怔在原地。
一个中毒,一个身负重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都主要杀北王,还是北王要弑君?
“第二步棋,你终究是走了。”
夜北深邃目光看向龙彦殇,不免一笑。
让自己前来,不达到目的,他龙彦殇绝不会善罢甘休。
毒都下了,做出栽赃嫁祸之举,不足为奇。
“夜北,事已至此,接下来的路如何走,取决你自己。”
隐晦话语,无人能听懂。
但是夜北自然是明白。
北王是否弑君,诛神殿是不是叛军,取决于夜北一念之间。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坐你的位置吗?”
夜北淡然开口。
“因为,帝王之术,伴随着肮肮,以最深恶意去揣测人性中的贪婪与邪恶。”
“孤家军蒙冤九年之久,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门阀相互勾结,以权谋私,甚至贩卖军火,你不知道?”
一声声沉喝,让龙彦殇沉默不语。
身为都主,这些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他,却动不了。
因为,他需要制衡。
贤臣不可少,奸臣同样不可缺,二者需要相互制约,防止一方独大。
从古至今,一直如此。
“这第二步棋,你若不走,我本无杀你二人之心。”
“如今看来,你们二人不仅胆小怕事,而且无能……”
话音落下,一抹赤红光芒映射四周。
北王刀缓缓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