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这会儿大家全都聚在颐养私立医院的vip等候室里, 一个个平时人五人六的,这会儿都跟丢了魂似的。
在来医院的路上,高羽丰听季宥临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在她和高千芊去找小黑之后, 路天和莘筠又吵了几句,莘筠一直激路天,说路天他妈是杀人犯,让路天有本事也把她杀了。
一来二去的, 路天被她彻底激怒了,转身进了餐厅, 拎了个红酒瓶子出来,二话不说就朝莘筠的后脑勺上砸了下去。
莘筠当是站的位置刚好在湖边的一个斜坡上, 再加上脚底下的高跟鞋太高,她身形一歪, 就朝着湖里栽了下去。
听医生说莘筠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初步判断是脑震荡,但生命体征平稳, 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让他们耐心等检查结果。
高羽丰心想,这下完了,治好了也是个失忆的。
“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高千芊扶了扶额头, 脸上的疲惫像是刚耕完3亩地的八旬老太太。
一开始路天说他姐姐回来了,让高千芊陪他回来吃个饭,她以为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家宴, 后来发展到以为是来到了一个瓜田,现在高千芊悟了, 这tm是犯罪现场。
一想到这里,高千芊又气了, 擡手给了路天的后脑勺两个大逼兜,
“你厉害了路天,你都敢拿酒瓶子砸人了你?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怎么还有暴力倾向呢?好的不学,你就学高羽丰这烂脾气吧你就,早晚一个个都给你们弄进去,集体吃国家饭去你们。”
高羽丰看看垂头丧气的路天,终是于心不忍,她打断了高千芊,
“你训路天干嘛?你训他就好好训他,别扯上我。”
高千芊的脸气得红扑扑的,“能不能来个人给我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羽丰看看路天和季宥临,俩人跟两只丧家犬似的,现在再让他们把那些陈年旧事翻出来讲一遍,他们估计也没心情。
于是高羽丰朝高千芊招了招手,“来这边,我和你讲。”
要说起这三个倒霉孩子的事,还得从季宥临那个恋爱脑超雄老妈说起。
季宥临的亲妈,叫季容绒,是海市首富季君瀚的独女,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加上小时候她的亲妈又早早地病逝了,季君瀚更觉得亏欠这个女儿,恨不得要天上的月亮,季老头都能找到航天局,把他这个宝贝疙瘩发射到月球上去。
不过季容绒虽然性格骄纵,但也还算聪明上进,她学习很好,尤其是理科更是一骑绝尘,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清大,去京市念书去了。
据说这是季容绒第一次离开老父亲自己独立生活,为了让她很好的适应京市的生活,季君瀚给她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别墅,派了一个管家,一个司机,一个菲佣过去照顾大小姐的生活。
季容绒其实长得一般,但这个富家女的派头还是让她很快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但众多的追求者她没一个看得上的,反而盯上了当时清大的校草,也就是后来季宥临的亲爹路诚。
路诚虽然长得挺拔俊逸自带贵气,但出生并不好,家里很穷,考上清大还是学校减免学费,再加上他又利用寒暑假勤工俭学,这才勉强把学上了下来。
如果说两个人的相遇,一开始只是一场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的套路文,那后来的剧情演变,就成了女霸总强制虐恋的狗血剧情。
在季容绒几次三番地示好路诚,路诚都一直对她敬而远之之后,从小要风得风的季容绒怒了,她直接把路诚灌醉,把人给睡了。
并且还以这件事情威胁路诚,如果他不和自己好,那么自己那个首富老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和他的家人,都得生不如死。
路诚知道季家是他惹不起的,只好忍辱和季容绒纠缠了好几年,在季容绒大三的时候就怀上了季宥临,还因此休学了。
休学后的季容绒每天没有事情干,变得更加的强势,对路诚的控制欲也越来越强。
就像现实版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只要路诚在外面和哪个女生多说一句话,或者多看哪个女生一眼,季容绒就会闹翻天,叫保镖把路诚捆起来打。
后来甚至发展到,路诚和男生说话也不行。
因为季容绒变态的控制欲,导致路诚好不容易签下的工作也丢了,只能每天像个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待在季容绒的那栋大别墅里混吃等死。
路诚是一个靠着啃冷馒头都能考上清大的狼人,他怎么能甘心当一只金丝雀?后来还是路诚跪下来求季君瀚,季君瀚也还算明事理,把季容绒和当时还不到一岁的季宥临带回了家,路诚才得以解脱。
之后的几年里,路诚暂时摆脱了季绒容,重新考上了清大的助教,又拿着季君瀚补偿给他的一笔钱,开始攻读研究生。
后来路诚还和一个家世普通但性格温柔的女人结了婚,生下了他们的儿子路天。
原本故事到这里,虽然过程狗血,但结局也还算可控。
可是在季宥临都快要满4岁的时候,季容绒突然说要回学校,要继续之前没完成的学业。季君瀚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季容绒又带着儿子管家佣人和司机,回到了那栋别墅,
她一开始是真的想回来好好读书的,但在看到路诚和另一个女人幸福美满的样子,季容绒又不行了。
在她去找路诚要求复合,被路诚言辞拒绝之后,季容绒在别墅的浴缸里割腕自杀。
当时管家砸开浴室门的时候,年幼的季宥临亲眼看到妈妈泡在血水里的样子,这也成了他这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季容绒的死讯传来,路诚慌不择路,他觉得是自己逼死了季容绒,季君瀚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路诚最后留下一份遗书,脚上绑住石头跳了江,以死谢罪,希望季家能放过他的妻儿和家人。
故事听到这里,高千芊神色复杂地看了对面的路天一眼,他曲着长腿,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双眼放空。
感受到高千芊的视线,路天垂下眼,勉强朝她笑了笑。
“那后来路天你怎么也在季家生活呢?”高千芊问。
路天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的眼神变得很悲伤,像是那种文艺片里的男主宣传照,整个人都像是被昏黄色的大雾笼罩着。
他朝高羽丰擡了擡下巴,让高羽丰继续往下说。
高羽丰只好接着说,
“路天的妈妈在安排好路诚的后事后,她只身来到了季家,说是来看看季宥临,毕竟也是自己爱人的血脉。她是挺温和的一个人,长相也是温温柔柔的,这就让人对她放松了警惕。”
当时莘筠已经来到季家了,那天客厅里有季君瀚丶季宥临丶莘筠,和那只叫做小黑的黑色卷毛泰迪。
路天的妈妈真的很温柔,她问了一些季宥临的学习之类的事,甚至还带来了一个八音盒给他做礼物,说是他爸爸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在她临走的时候,她伸出手,打算抱抱季宥临。
季君瀚刚有一点警觉,她就已经掏出了刀。
直直地朝小季宥临的肚子刺去,嘴里还喊着,“季容绒害死了路诚,我要让她的儿子陪葬。”
说时迟那时快,泰迪小黑就和今天的小黑一样,勇敢地跳起来,扑向了那把刀,不过它没有那么幸运,尖刀当时就刺穿了小黑的肚子。
之后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拔出刀,第二次朝着季宥临刺过去,这一次是紧挨着季宥临坐的莘筠扑了上来,用后背迎住了那把刀,在这之后管家和保安们才赶到现场,摁住了她。
莘筠左边的肾就是在这次事故里没的,路天的妈妈也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处16年监禁,但是没等到出狱,她在入狱的第三年就因病去世了。
高羽丰擡头看向高千芊,“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了。”
高千芊心疼的摸了摸路天的脸。
路天直接把头扭开了,他不动声色地抹去眼角的潮湿,瓮声瓮气道,“你骗我结婚的事还没过去。”
高千芊擡起手,甩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你差不多得了,都说了现在是爱你的,爱你的,你还想干嘛?”
骂完人,她又把路天的头拉进自己怀里,温柔地摸了摸路天的头,小声说,“想哭就哭啊。”
路天伸出手,紧紧环抱住高千芊的腰,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高羽丰朝季宥临使了个眼色,季宥临心领神会地站起身,俩人前后走出了等候室,把空间留给路天两口子。
医院的环境很好,急救室外面就有一个临湖的公园,光线柔和的路灯投影在湖中,显得格外的静谧。
高羽丰穿着厚外套,季宥临刚才赶过来很匆忙,只穿了一件衬衫,外套被他之前扔到餐厅里了。
一出了医院大楼,季宥临冻得小脸发白,转身就往回走,“还是去里面等吧。”
高羽丰一把薅住他的衣角,“现在知道冷了?掀起衣服让莘筠割你的肾你都不怕,这点冷算什么?”
季宥临尴尬地停下脚步,他之前也是气昏了头,现在回想起之前的举动,真的有点太二了,简直是脚趾头抠地。
高羽丰拉着他走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下,解开羽绒服的拉链,张开衣服,把季宥临裹了进来。
两个人裹着暖烘烘的的衣服,静静地缩在一起。
半晌,季宥临轻轻开口,“那个,羽宝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高羽丰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叫什么羽宝儿啊?”埋在他胸膛的脸悄悄地红了。
季宥临按住她的手,“和你说正经的,你那个系统,不是有超能力吗?就是让厉冬卉和高远清说真话的那种超能力,你能不能让莘筠也说一句真话,我想知道一件事。”
“你是想问那条短信的是不是她发的吧?污蔑外公的那条短信?”高羽丰的脸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烘得红彤彤的。
季宥临的声音有点沙哑,“我查到是她,而且她也恨外公,当时离开季家的时候,莘筠用了许多恶毒的话诅咒过外公,我觉得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季宥临沉默了,对于莘筠,他的感情很复杂,又爱又恨,既希望是她,这样自己就有恨她的理由,又不希望她真的变成了那个样子。
季宥临低头看向高羽丰,解释道,
“莘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和路天在经历过了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自闭,甚至一直需要看心理医生,是莘筠一直在保护我们,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从没有犹豫过。她总说,她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是恩赐,她要不顾一切的捍卫现在拥有的一切。”
“嗯。”高羽丰点点头,这种感觉她都懂。
如果当年在孤儿院,也有一个像季君瀚这样的人把她捞出来,给她吃饱穿暖,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她应该也会和莘筠一样,当一只誓死捍卫自己地盘的恶狼。
“其实这件事情外公也有错。”
季宥临又说,
“在我成年以后,他就立了遗嘱,在遗嘱里,连路天都有一份股份,但莘筠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出现在遗嘱里。”
“遗嘱的事彻底把莘筠惹毛了,她为了季家几乎是拼尽了全力,甚至切掉一个肾的那次,她差点就死了,在icu住了一个多月,她也没有后悔过,但是那份遗嘱让她觉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个笑话。”
高羽丰不解地问,“那外公为什么不给她遗嘱?毕竟路天也有。”
“不知道。”季宥临摇摇头,“我问过,但他没说。我猜,可能是因为对路天和路诚觉得有所亏欠,但对莘筠,他只觉得给她吃喝供她上学就已经是恩赐了吧。”
季宥临的喉头微微发紧,声音也变得有点哑,
“莘筠的性子本来就疯,在外公面前脱掉衣服的那次,是做得很极端,但更多的也是愤怒到了极致,她当时就想气死外公算了。”
高羽丰直起身,“从某一方面来说,莘筠变成今天这样的性格,你外公也有责任,高兴的时候领回来,不需要的时候撵出去,就像一个玩具,他从来没把莘筠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对待。”
季宥临不置可否,因为他也会有这样的感觉,莘筠对季家简直是飞蛾扑火,完全失去自我的一种付出,而季君瀚对她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的。
高羽丰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握,她看向季宥临的眼睛,认真道,
“你的外公,他真的很爱你,他不想你的身边有一个像莘筠那样疯狂危险的人,所以他不惜牺牲他最后的名誉,都要在你的心里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短信的事不是莘筠做的,是季君瀚埋的雷。
高羽丰又说,
“包括给我那两个亿也是一样,他当时给我这笔钱的时候说,如果哪天我们不爱了,让我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要让你找到我,他看似给我留了后路,其实是怕你步你妈的后路。”
如果当年季容绒死的时候,路诚也能有两个亿,他就能带着妻儿远走高飞,如果季容绒后来没遇到路诚,就没有之后的悲剧。
季宥临弓着腰,把脸埋进手心里。
可能是季容绒的事把季君瀚搞怕了,他恨不得弄个真空罩子把季宥临给保护起来,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把能考虑的事都替他考虑了一遍。
但这份爱,真的太过自私。
高羽丰放开他的手,把滑下来的羽绒服拉起来,重新披到他的肩膀上。
季宥临现在心情很复杂,所谓的真相背后,不过是各有各的欲望。而他身处这欲望的洪流之中,只觉得疲惫无语。
他握紧高羽丰的手,在这种时候,只有高羽丰这个随时会发光发热的小太阳能给他力量。
又听高羽丰说,“虽然莘筠人品不好,道德败坏,想一出是一出,又疯又坏,仗势欺人,花钱如流水,还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但是,事实就是短信并不是她发的,以后怎么和她相处,你自己思量吧。”
季宥临听着高羽丰那一串冗长的前缀,微微蹙起了眉,“高羽丰同学,你这番话说得,个人情绪是不是有点过于浓厚?”
高羽丰用手比作枪的姿势抵住他的额头,“那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季宥临毫不犹豫,“有,简直是真理。”
高羽丰满意地收回“枪”,动作潇洒地吹了吹枪口,“算你懂事。”
两个人玩闹了一会儿,助理医生从急救大楼那边小跑过来,老远就朝他们招手,
“季总,莘筠醒了。”
季宥临也松了一口气,牵着高羽丰的手站起来,“走吧,先去看看她。”
接下来助理医生的另一句话让季宥临一个趔趄,差点摔出去。
医生说,“她好像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季宥临目瞪口呆。
对于季宥临的这个反应,高羽丰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在他们两个确定关系之后,和季宥临捆绑的那个梦境道具自动失效了,也就是说,季宥临不能再提前预知剧情,所以也不知道现在来到了失忆这个剧情点。
他们赶到病房的时候,路天和高千芊已经到了。
显然路家两口子也是刚刚得知莘筠失忆的消息,那俩人的嘴巴里像是各自塞了一个鸭蛋,半天都没合拢。
莘筠虽说是失忆了,但暴脾气依旧,她一醒过来就开始骂医生,砸医院,地上这会儿都还躺着几片果盘的残骸。
这会儿她闹累了,靠坐在枕头上,鬼气森森地瞪着他们几个,大声咆哮道,“你们是谁?”
众人,“......”
不等他们回答,莘筠又怒道,“滚,看你们几个不爽。”
大家转身,正准备集体开溜,无论如何,先远离火药桶。
莘筠又喊住,“那个女的,你站住。”
在场的两个女的,高羽丰和高千芊一起转身,看到莘筠的手指着高羽丰,高千芊蓦地松了好大一口气。
莘筠皱起眉,“你怎么和我长得挺像的?你是谁?”
高羽丰脱口而出,“我是你的老板。”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莘筠的眉皱得更深了,表情看起来很忧虑,“那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是我的助理,你搞快点好起来,公司还有好几笔债等着你去催呢。”高羽丰一脸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