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背叛姑母?”王笙怒极,也怕极,变了脸色就骂道。
“十六娘想着要来见见我们,做个了结,焉知本王不是正等着十六娘来见呢?本王想要的这个了结,却恰恰好非要十六娘在场,才能结个清楚明白。”
“楚大姑娘呢?楚大姑娘想必也有事情,要与本王一道,去找人了结吧?”
萧晟不顾王笙已经白透了的脸颊,以及嘴里那一声声骂着的“卑鄙、无耻”,他只是微微笑着,转头望向楚意弦,说着两人都心照不宣的话。
楚意弦曼声一笑,“我就说,齐王殿下不可能全无准备。”
这平平淡淡一句话,却是让萧晟面上的笑陡然深敛,眸中光也是陡然沉黯。
王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她会不小心听说姑母抓了他们两人,甚至连关在何处都轻易探听得了,只怕今日这个人早已算计好,她定会上当来此,在这儿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她呢!
“卑鄙!”她咬着牙骂了一声。
却只得了萧晟一记无关痛痒的笑。
正在这时,外头却是骤然响起了短兵交接之声,屋内几人皆是皱眉,王笙面上却是展出喜色来。
萧晟的目光与王峰一触,后者立刻会意道,“属下这便去察看,殿下安心相候。”说罢,外头自然有人来接手,继续将长剑稳稳架在了王笙的脖子上。
王笙却是笑了起来,“早就告诉过你们了,这一回姑母安排得周祥,你们不可能再逃脱的。”
萧晟和楚意弦却没有一人理她。
王峰出去后,打斗声居然平息了下来,不一会儿,王峰便回转来了,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人。
王笙一见那人,方才面上的得色消失了,脸色立时便难看起来。
楚意弦神色反倒骤然一缓,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关涛。
上前来,便是先朝着楚意弦抱拳行了礼,见她安然无恙,面上神色明显的一缓,而后才转而向萧晟行礼。
萧晟见状,一哂道,“看来,你们还是不怎么相信本王啊!”
关涛自然不可能半点儿不客气地直说,是啊,我们就是对你不放心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可真是聪明啊!
“齐王殿下言重了,只是我们家爷临走之时,千交代万交代,万事都以楚大姑娘的安危为重,而且已经到了与殿下您约定的时辰,却还不见殿下你们出来,属下也是怕有什么差错,这才等不及了。好在齐王殿下与楚大姑娘都安然无恙,否则,属下等就要万死难赎了。”
“萧晟……你居然会与燕迟的人联手?”王笙嗤笑一声,望着萧晟的眼神,像看着疯子一般,“你们俩还真是大度啊!”
没有人搭理她,萧晟听了关涛的话,便是挑了眉,眼里隐约闪烁着灼人的亮光,“看来,是老侯爷那头有消息传来了?一切都还顺利?”
关涛点头道,“是!一切顺利!”
萧晟听罢,总算放任嘴角上弯,“那……咱们就一道入宫吧!”
沐浴在暗夜之中的宫城,恍若蹲伏的巨兽,静谧却又危险。细雨沙沙,笼成一层薄雾,将这只沉默的巨兽罩在其中。
再踏进紫宸殿时,萧显的心态与以往全然不同,也与他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步,设想好的情境全然不同。
他一身戎装,立在这偌大的正殿中央,被周围那些文武重臣用各异的目光环伺着,竟好似被脱了衣裳一般的难堪。
他自认为准备充分,在如今燕京城兵力空虚的情况下,他将几乎半个宫城的兵力守卫都握在了手中,城门处有他的人,西山大营也有,京卫若是擅动,必先惊动于他。至于宫内,他的人也不少,埋伏各处,这样的出其不意,又有人里应外合,加之今日天时地利,本是必杀之局,明日天明,便可重定乾坤。
谁知,他算来算去,却独独算漏了一个老侯爷。一个已经垂垂老矣,一只脚都迈进了棺材去的老头子,居然还能调兵遣将,将宫城内另外一半余下的兵力都集中在了这紫宸殿,又是排兵布阵,生生将他的兵力阻在了外头。
若是强攻,也未必能攻下,却必然是血流成河。
骑虎难下之境,他只得答应入殿一谈,他走出这一步,乃是无可奈何,动,若不成,那是成王败寇,却尚可挣扎。若不动,便只得坐以待毙。
从出生起,便被拱上了储君之位,整整二十余载,萧显或许资质平庸,可至少面上还能做到岿然不动。
入殿后,他不过略略不自在了一时,便是扬声先发制人,“诸位臣工,齐王大逆不道,弑君杀父,孤带兵勤王,清君侧、诛奸佞、正朝纲,你们正该深明大义,与孤一道拨乱反正才是,缘何竟要这般阻孤,难不成,你们竟也是与齐王一伙儿的?”
这一番话,倒真是气魄十足,立场更是站得稳稳的。
“太子,这紫宸殿是陛下居所,我等臣子可未曾收到半点儿陛下示下,太子又是何处来的证据,证明陛下乃是被齐王所害?”
“这头陛下刚刚中毒,那头太子殿下立刻带兵攻上,会不会太巧了些?反倒是被太子殿下一席话推上风口浪尖的齐王殿下到此时也还未曾露面。”郑阁老上前一步,笑着道,可那笑意却半点儿不入眼底,字字句句更是含着锋锐之意。
除了崇明帝,萧显还从未被谁这样当面不客气地直接质问过,当下脸色便是不好看了起来。
郑阁老却也不惧他,“实不相瞒,方才臣等将紫宸殿一众人等拉下去问话,倒是从中问出了些许有趣的事儿,到底是谁弑君杀父,太子难道还要与那些个奴才当面对质吗?”
“太子。”郑阁老言罢,萧显的脸色几变,骤然显出一种灰败。老侯爷却接过话头,语调平缓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尽早收手,莫要一错再错才好。”这一声里,带了一丝淡淡的惋惜。
萧显这会儿却听不下去,一咬牙,便是瞪向郑阁老和老侯爷道,“你们都给孤闭嘴!你们少在这儿假仁假义,不就是见着孤大势已去,所以早就另攀高枝,站到萧晟那头去了吗?孤是太子,孤为何要害父皇?那些宫人,不过也是早早被萧晟买通,帮着他诬陷于孤罢了。”都是这两个糟老头子,否则眼下大事应该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