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不过是中人之姿,可王十六娘却真真是个称得上绝色的。杏眼桃腮柳叶眉,雪肤吹弹可破,眸子秋水含情,与王夫人当真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萧韵极快地瞥了一眼楚意弦,目光随之落在王氏母女身上,仔细打量了两眼后,笑着应道,“是呢,说起来,王十六娘倒是与皇后娘娘更像些!”
楚意弦眼里掠过一抹幽光,蓦地转头望向萧韵。
许是她的目光有如实质,萧韵感觉到了,也跟着转过头来,见她将自己望着,不由皱眉道,“怎么了?”
楚意弦牵唇而笑,“没什么!只是阿韵你一提醒,才觉得真的是。也许,王十六娘是长得比较像父亲吧!”
“像王公吗?”萧韵望着王十六娘的方向,喃喃道,嘴角轻轻勾起,“也许吧!”
楚意弦才来燕京城,又男女有别,没有见过王公很正常。
听得萧韵的话,便当她是认同了她的说法,便是勾着唇角笑了,只垂下眼时,那密密的眼帘却遮蔽了她眼底浮现的幽光。
待得燕迟的声音如风过箜篌,撩响她的心弦,她才又骤然回过神来,望向前头那一抹烙在心上,再难忘却的身影,嘴角缓缓勾起。
“燕小侯爷……那日多谢您仗义相救,我回去后便回禀了父亲母亲,借着这个机会,特意向您正式道个谢!”王十六娘王笙蹲身敛衽,朝着燕迟深深一福,适时将方才眼里的情意都尽数收了起来,行止之间尽显大家风范,只除了两颊红云浅浅,适时展现出两分欲说还休的少女心事,落在这满园的人眼中,尤其是年长的人眼中,却正正是恰到好处。
萧韵朝着楚意弦使了个眼色,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个劲敌。
自然是个劲敌!原来不只是外在的条件,竟是连本人也是。目光看似不经意地一瞥,果然瞧见昭阳长公主看着王笙时,带着两分欣赏的目光。作为一个母亲,她不会乐见女人纠缠自己的儿子,却必然会乐见女人倾慕于她的儿子,那恰恰证明她的儿子足够优秀。
前世,她之所以那般厌恶楚意弦,不过是因为她的儿子待她足够情深,却换不来她的同等回报,所以,才会越发看她不顺眼罢了。
关于这一点,楚意弦心知肚明!可王笙……望着那姑娘,一张面容如美玉,莹润无瑕,眸子璀璨恍若天上星子,红唇微丰,嘴角轻弯,甜美娇憨。楚意弦美得浓烈明艳,甚至带着些许攻击性,可她却美得可人,能够轻易便进到人的眼中心里去,就如入宫之后,就一直长盛不衰的王皇后一样。
这样的美貌,偏偏还要配上那样的家世,外在的贤名,温婉的性情,可不就是劲敌吗?偏偏这个劲敌,前世却与燕迟没有半分的交集,到底在何处出了错?想起那身衣裙,想到杭依依,她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颦,难道将杭依依远远送走了,还是不够吗?走了一个杭依依,却来了一个明显比杭依依还要厉害的王笙,她与燕迟的这条路,怎么就这么难走呢?
楚意弦自重生以来,头一回对她和燕迟的前路生出两分难以确定的惶惶来,目光便不由得有些恍惚。
就那么一瞬间,一双狭长的黑眸却似不经意般朝她一瞥,那双眼寒湛湛,带着深秋特有的凉意,却是让她一瞬间醍醐灌顶,驱散了脑海中刹那间漫上来的迷雾,陡然清醒过来。
可那双眸子的主人却已经收回了视线。
下一瞬,便听着他的嗓音,带着两分漫不经心的笑,淡淡响起道,“十六姑娘实在是言重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前几日,贵府已经送了不少的谢礼来,如今再这般,岂非要我过意不去?”说到这儿,燕迟面有难色,片刻后,才一咬牙道,“实不相瞒,当日救十六姑娘,实在只是一场误会,我不过……不过是瞧上了十六姑娘身上穿的那身衣裙,着实好看!只想着,那衣裙若穿在我喜欢的姑娘身上,必然也好看得很,一时看迷了眼,救姑娘……真的只是凑巧,姑娘一再这般,倒真让我无地自容了!”
他这话一出,四下里悄然一寂。
王笙脸色微微一白,两颊的红云一瞬褪去。
王夫人倒还是笑着,微垂着眼皮,像是没有听出燕迟话里的意思似的。
昭阳长公主抬起眼极快地瞥了一眼燕迟,嘴角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顿,却也只一瞬,复又如常了。
萧韵朝着楚意弦一睐,用嘴型无声对她说了几个字“好生令人羡慕”。
楚意弦却是顾不上,一双明眸璀璨,被星点的笑意点染,将那道暗紫色的轩昂身影凝住,再挪不开,也再瞧不见其他。
边上的其他人一寂之后却是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燕小侯爷方才是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那是何人?总不能是烟柳街哪位挂牌的姑娘吧?
燕迟却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周遭的变化一般,兀自笑着道,“不过,我后来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了,毕竟,那身衣裙旁人已经穿过,自是再配不上她的了。不如这样,若十六姑娘果真记挂着要还我那日相救之恩,不如将那位给十六姑娘画衣样的能人举荐给我,我再请他另画一幅衣样!”
燕迟说着,竟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这是要巴不得快些做好新的衣裙去讨好他那位心上人?
边上众人窃窃私语的更是热闹了。
昭阳长公主却再听不下去了,脸上的笑容淡了两分,“你在说什么呢,姑娘家的衣裙你上什么心?好了,既然长辈们也都见过了,你便先回外院去帮着你父亲待客吧!”说着,便是给了燕迟一个眼色,要撵他走。
燕迟恍若没有瞧见,仍笑着杵在那儿,目光无声落在王笙面上。
王笙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却已瞬间扬起了一丝带着虚弱,却落落大方的笑容道,“不管燕小侯爷为何救我,救了我却是事实,这个情,我还有我王家必然都会记在心上。至于那身衣裙当日我便也回过燕小侯爷的疑问,画那衣样的人已经不在京城了,不过,既是燕小侯爷开了口,我怎么也不想让燕小侯爷失望,回府后便会请父兄去帮忙探寻一二,待得有了结果,定立即知会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