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弦抬起眼往他看来,直直撞进他那一双恍似落了星海的眸中。
燕迟望着她,看似轻松地笑着,可眼底却暗藏了一丝紧张。见得她怔然望他,脸上的笑容也一瞬消失了一般,他心头一紧,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占了我的便宜,你就想不认账了?我告诉你楚意弦,你休想!你若是敢始乱终弃,我就敢将这事儿宣扬得满燕京城都知道,让你无路可逃。”
他的话放得越来越狠,眼里的紧张却几乎要漫溢而出。
楚意弦蓦地凑过来,双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来,便在他喋喋不休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他的那些狠话,戛然而止。唇上那一触,恍若轻羽,翩然而落,又翩然离开。
他瞠着一双眼,望着她朝他笑靥如花,一双明眸中清晰地倒映着有些呆傻的他,“放心,我巴不得对你负责!是你不要逃了才是!”
她只是没有想到,他们昨日才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今日便已提到娶她的事情上去了。她就知道,她看中的这个人,从来都只是表面看着不着调,其实却最是个稳重负责之人。
燕迟听得她这句话,终于是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再压制不住展开来。他伸出双手,将她揽进怀里,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我这回去将事情平息,回来后,便会与母亲好好说说,只要她同意了,我祖父和父亲那里就要简单许多。到时,我们再一道请求你母亲的允准,明年......我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楚意弦贴在他胸口,笑着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他将她推开了一些,一双目光灼灼将她望着,“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得乖乖的,尤其是过两日去齐王府,可不能与萧晟那厮有半点儿牵扯。”
这个人一提到萧晟怎么就这样?
不过眼下氛围这么好,楚意弦自然不会扫兴,乖巧地笑着应道,“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是女眷,哪里会遇见他?何况,祖母和我阿娘她们都要去的,你只管安心去办你的事儿,千万莫要为我分心。何况,我真的没有想与他有什么牵扯,当初救他,不过是为了你和大哥免于罪责罢了。”
听了她的保证,燕迟总算勉强安了心。环顾了一下,见雪下得更大了,便道,“走吧!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再晚,你家里定然要来寻了。”
楚意弦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便是点了点头。
燕迟打量着她,他那一袭玄色披风笼在她肩头,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明明挺高挑一姑娘,却恁是被衬得小只了许多。看着看着,燕迟便不由得笑了。
楚意弦瞧出了两分嘲讽之意,眼儿一眯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裳。”燕迟笑罢,便是脚底抹油溜了。
“好哇你,敢取笑我!”楚意弦怒得抡起拳头往他捶了过去。
燕迟与她笑着追闹了片刻,由着她捶了两记出了气,这才大掌一伸,将她的手包住。“好了!瞧你,都出汗了。”这么一会儿,她的小脸便已经透出粉色来,微露香汗。他抬手给她捋了捋发丝,便将她的手牵住,拉着往外走。
走着走着,又想起来,交代道,“这些时日天气凉了,多穿些衣裳。”
“还有,往后莫要独自来小院儿了。我若想见你,定会传信给你的。”
一句句,啰嗦得就好像是她爹似的,不过,楚意弦心里腹诽,面上却是展开笑来。
马车到了金吾大将军府所在的那条街口时,楚意弦便让车把式停了马车,撵燕迟下去,“就送到这儿吧!免得撞上我们府上的人。”
燕迟心有不舍,却也怕此时撞上她家的人会惹恼了人家,点了点头,抬手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她笑着时,他才跃下了马车。
楚意弦看着他利落的身姿,却陡然想起了什么,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他,“快些披上,省得着凉了!明日便要离京,路上千万小心!”
燕迟接过披风,“嗯”了一声,随之便披在身上,朝着她一挥手,“快去吧!我看着你进了门再走!”
楚意弦一直笑着,一路进了府门,谁知刚进二门,迎面便撞上了一行人。
“你今日去哪儿了?”正是娄氏,看她身上披着大毛衣裳,身边忍冬帮她擎着伞,左右各跟着两个婆子,并一个掌灯的丫头,一副要外出的模样。而且,一张总是带笑的柔美面容今日却覆着冰霜,张口便是一声斥问……楚意弦虽然已经不在娄氏跟前多年,却也立刻明白了她阿娘这是生气了。
她眼下可不想惹她阿娘真动了怒,因而忙不迭道,“我去天下第一楼了呀!阿娘应该知道的……”楚意弦出门前,可是派了小丫头去知会过娄氏的,“只是楼里有些事儿,我便耽搁了些时候。后来又下起雪来,我便索性留在那儿用晚膳了,本想着雪停了才走,谁知这雪越下越大,我怕阿娘担心,这才赶忙往回赶!没想到还是让阿娘担心了,真是阿弦的不是。”
楚意弦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上前来,扶住了娄氏的一侧手臂,一张面容之上满是愧疚和不安,却并非全然做戏,而是当真愧疚……对不住了阿娘,阿弦并非存心骗你,可若此时说了真话,你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罚她是必然,就怕她娘会让大哥直接打上门去,将燕迟生劈了。
所以,她不得已,只得做回不孝女了。
娄氏本来是生了大气的,如今看她态度这么好,倒是愣了愣,虽然还是板着脸,面上的怒色却淡了两分,“你一个姑娘家晚归就是不对。你那个酒楼既然已经做熟了,便也用不着日日过去,不是还有你表哥帮忙看着吗?若是不成,便寻个可靠的管事帮忙打理,反正,我是不会再由着你再这般散漫了。”
“阿娘说的对,只是这酒楼到底有我的一份儿,我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而且,我确实喜欢这事儿。所以,阿娘便容我偶尔过去一趟吧。不过眼下大哥的婚事重要,阿娘定是有忙不过来的事儿,这段时间,我保证不乱跑了,就乖乖守在阿娘身边,给您跑腿儿,任您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