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却再受不了了,用力“咳咳”了两声,终于打断了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凝视。
燕迟也跟着咳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去。
楚意弦却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半点儿羞色也无,反倒一睐楚煜,意思是“干嘛呢”?
楚煜额角抽了两抽,也有些没眼看,对燕迟道,“去外院吧!我去给你找身衣裳!”
总不能去流霜院吧?
这句未出口的调侃燕迟亦然是不闻自明,不由有些羞赧,虽然是相思难耐,情难自禁,可他们毕竟还未成亲,又是在未来岳母和大舅子面前,未免失了稳重,可别落个登徒子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燕迟心里转了一圈儿,便神色恭谨地朝着楚煜拱手道,“有劳伯明兄了!”
楚煜淡淡点头,吩咐了人去准备热水,又叫了个小厮来,为燕迟引路去外院,他这才准备回自己院子去取身衣裳,再给燕迟送去。
脚下一动,却又生生刹住,转头皱眉望向居然随在燕迟身后已经走了两步的楚意弦道,“你要干什么去?”人家要往外院去沐浴,她跟着是几个意思?
楚意弦笑眯眯朝他一眨眼,“我去那儿等着!大哥也快点儿,我还等着他沐浴完了跟我说话呢!”
楚煜除了无言,加嘴角抽抽,已经不知还能作何反应了,楚意弦则落落大方地跟着走了,一路上虽然未曾与燕迟交谈,可偶尔对视间说不出的甜蜜,而他那没出息的妹妹步履间竟是半点儿不知收敛的欢快。
楚煜叹息一声,生出满心女大不中留的无奈。
楚意弦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她只是想离他近一点儿而已。
等到他沐浴完了,换上了楚煜新做的,还未曾上身的衣裳。楚煜自来喜欢低调,那衣裳的颜色式样也是他喜欢的,藏蓝色,中规中矩,印象里燕迟似乎从未穿过这么暗淡的颜色,可没想到上身居然还不错,少了两分华贵,却多了许多沉稳。
楚意弦觉得有些稀奇,围着他左右看了两圈儿,直看得燕迟有些不自在道,“怎么了?”
“没什么,好看!”楚意弦看着他,眯眼笑,嘴里夸赞着,语调却是再情真意切不过。
让从小就听惯了溢美之词的燕迟也不由有些耳热。
“过来坐!”楚意弦大方地将他的手一抓,拉到了一旁的石桌旁坐下。
燕迟四处看了看,没有瞧见楚煜,“伯明兄呢?”
“我大哥见不得我这副不知矜持的模样,大抵想着眼不见为净,所以早早躲开了,让我们说完话就快些去花厅,等着我们用晚膳呢!”楚意弦一边说着,一边却仍还是不知矜持地将他手紧紧握着,将他上下一打量,欢喜过后,这一打量便是皱了眉,“怎么瘦了这么多?定是吃苦了!”
燕迟弯起嘴角一笑,出去一趟,倒是比从前沉稳了许多,略一迟疑,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低声应道,“要说吃苦也没怎么,只是吃不好!”
这个楚意弦倒是相信,他嘴那么刁,即便是出去后,他肯定不会饿着肚子,可必然吃得不好,这一点她早已经想到了,“刚才等你时做了两道功夫菜,一会儿记得多吃些!”
燕迟听罢自然是高兴,笑着一点头。
楚意弦这才抬眼望他,“早前萧韵特意来告诉我,说是你们路上遇着了雪崩,你失踪了,虽然后头关海送了你留下的字笺来,我还是被吓了个够呛!”那张字笺虽是他的字迹,可墨迹却是旧的,想必是他离京之前就留下的,嘱咐了关海若是有什么差错,便将那字笺送来给她,自然是为了安她心的意思。
他自然是预料到了会出事,或者会有不好的消息传出来,多半还是有关于他的,这才准备了那张字笺。可问题是雪崩这样的天灾,他不可能一早便预料到。所以,她当时的心也只能安下一半,希冀着他有所准备,即便是这样的天灾,也要容易逃开些。
“对不住,让你担心了!当初与陛下商量好的,就是让父亲帮着打掩护,我偷偷离开队伍去办一些事情,却没想到刚好遇上了雪崩,这算得天赐良机了,更不易引人怀疑,所以,我才就此离开,去办我的事儿!”
燕迟四处看了看,见这里说话倒也安全,便凑到楚意弦耳边低语了两句,楚意弦听得双眸亮起,心里想着,陛下果真是陛下,这要问玩弄权术,上一回夺位成功的崇明帝,自然不遑多让!
“那太子算不算得歪打正着?”虽然好像没有太子那桩事儿,这个局都能避开燕京城里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耳目,不过,有了太子那神来一笔,倒是将水搅得更浑了些!
燕迟却是勾起唇,笑得嘲弄,“歪打正着?有他这样的一国储君,咱们大梁的千秋大业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葬送个干净了!”
楚意弦纳罕,他虽然自来是个无法无天的,可却甚少将话说得这么直白过。
见她面上疑色,燕迟叹一声,将那日东宫的事儿合盘道出,“你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楚意弦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太子妃跑到寿安宫求救,说是太子要打杀了她!”
燕迟面上的嘲弄之色更甚了两分,“太子被禁足宫中,心中烦闷,便招了些姬妾一道饮酒作乐,怕是喝大了,竟是动了鞭子,太子妃得了消息,过去劝阻,也不知怎的便是与太子起了冲突,太子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借酒撒疯,那鞭子便直接往太子妃身上招呼了去,太子妃见他果真动了杀心,这才不管不顾,直接将事情闹大,求到了太后跟前。”
原来如此。楚意弦点了点头,她就说嘛,这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子妃此举,实在算不得高明。可既然命都保不住了,自然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这夫妻二人本该是最亲密的枕边人,反倒是成了见血的仇敌,真真可悲可叹。
不过这样一来,崇明帝只怕对太子就更加看不上了。太子也是个蠢的,本就已经惹崇明帝不喜了,既在禁足,就该韬光养晦才是。就算太子气盛,不懂这些,他身边的幕僚和东宫属臣也该提醒着才是,怎么会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