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一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忙道,“这可不是我的秘密,而是你大哥的。而且啊,还是你一直都想知道的事儿。”燕迟后头一句话里带了满满的勾引之意,加上那挑眉邪笑,尽是刁坏。
楚意弦一挑眉,“真的?”犹带两分狐疑。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唬你?”燕迟一边说着,一边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一直疑心伯明兄心里有人?”
楚意弦往他一睐,行啊,知道的挺多。
燕迟那表情却很有两分忍笑的意思,“也勉强算是有人吧,不过,你这位兄长还真真是个纯情的,与那民女也不过见过两次,人家曾赠过他一方丝帕,含羞带怯的,连句话也未曾说过,他居然就将人记在了心上。就是名字都是后来才悄悄打听的,可他将人放在心上了,出去打了两场仗,回来时,人姑娘已经嫁人了,如今啊,说是都有一儿一女了。听说,他当时便连着大醉了三日,这事儿虽然没有说破,但大抵伯母也是心里有数的,不过是他魔怔了,这都算什么,偏就他还惦记着。”
楚意弦听得咋舌,她还当是个多么缠绵悱恻,相爱而不能相守,让人肝肠寸断的故事,谁料想,竟是这样,她大哥还真是......
“缺心眼儿!”边上有人替她骂出来了。
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楚意弦扭头,瞪了过去。
燕迟在骂出那几个字时,才觉得不妙,感觉到瞪在自己脸上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时,便更是觉得不妙了,忙不迭打迭起笑容道,“我骂我自己呢,怎么这么缺心眼儿呢?”可不就是缺心眼儿吗?这才敢在阿弦面前说未来大舅子的坏话。
楚意弦哼一声,算他转得快。不过......“这些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呀?”她大哥已经对他这么推心置腹了?连这样的事儿都对他和盘托出了?
燕迟呵呵笑得得意,“伯明兄那酒量,三杯下肚,还不什么都说出来了?要我说啊,真该劝着他,往后千万千万不要跟人喝酒,否则,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楚意弦“......”
“你还有什么秘密啊,最好今天都给我交代了。”
“没有了,我哪儿还有什么秘密啊?”
“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
“你发誓!”
“我发誓!”
夜色如墨,在天地间铺撒,远处的喧嚣之声,与他们的喁喁之声交织在一处,汇成一种奇妙的韵律,让人心中不期然的安宁静好......
第二日,见新人时,楚意弦看着面上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却还落落大方的郑疏桐,再看了看表面沉稳,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往新嫂嫂身上瞄的楚煜,楚意弦一瞬间便想起了昨夜燕迟对她说的那些话,喉间一痒,便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嘴角刚勾起,楚煜便是瞪了过来,楚意弦这回也不偷笑了,干脆光明正大地冲着楚煜一笑,反倒笑得楚煜有些蒙。
花厅内因着这见新人而热闹欢喜,笑语声声,屋外却有个小丫头轻声道了一句,“怎么又下雪了?”这语调里含着两分藏不住的抱怨。
厅内一寂,众人扭头往琉璃窗外看去。
楚意弦亦然。
这一看窗外果真又是洋洋洒洒下起了雪来,这眉心便不由得一蹙。这个冬天雪下得多且大,楚煜成亲这两日天公还算作美,刚刚停了三五日,这居然又下起来了。
楚意弦望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之前便一直萦绕在心间的忧虑更是浓重了两分。
这一场雪,直下了三天两夜,一直未曾小过,直到这日清晨,果真传来了噩耗。
城南一片贫民的居所竟是硬生生被积雪压塌了,好在官府早先便得了上头的提醒,加强了巡逻,也警醒过百姓,撤出的还算及时,并没有太多的伤亡,可城南不少百姓还是遭了灾。
楚煜本还因着成亲正在休假,听说了这事儿也坐不住了,自披了厚氅便出了门去,等到下晌时才回来,将事情大致说了,“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人正在忙着安置灾民,只是西北一带连着好几处都报了灾情上来,户部捉襟见肘,朝堂一时还没有拿出章程来。”
居然还有好几处都闹了灾。厅内一时都静了下来。
“那各家可有支起粥棚来?”楚意弦问道。
楚煜目光落在妹妹身上时,却多了一分复杂,前些时日娄家人刚到京时,家宴上他们喝了两杯,阿弦便对他说今年的雪下得委实多了些,也不知道那些平民的屋子牢不牢靠,若是积雪压垮了屋子,伤着了人可是不妙,又求他说,他认识的人多,或许可以与五城兵马司中当差的熟人提上一嘴。他当时喝了酒,自然是满口应下了,后来清醒了,也还记得此事,却也觉着她担忧的也没有错,便随口与五城兵马司中相熟的人提了提。
今回这桩事,五城兵马司反应迅速,而且一早就有防备,没有酿成大祸,可是得了上头表扬的,就是他今日出去打探消息,遇见了他那位熟人,亦是悄悄对他表了谢意。可楚煜此时心绪却难免有些复杂,这谢意,说来应该落在阿弦身上才是。
只却不知自家妹妹何时起,竟有了这样的远见?
“大哥?”见楚煜只是望着她发呆,楚意弦蹙眉又轻唤了一声。
楚煜这才醒过神来,答道,“来时瞧过了,宫里太后和皇后娘娘主持着,已经先搭起了一个大棚子。”
楚意弦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宫里已经有了动作,那各家应该很快便也会争相效仿,如此便好。
娄氏听罢也道,“既是如此,咱们家也准备着吧!”
结香心里满满的钦佩,多亏姑娘未雨绸缪,如今天下第一楼库房里那些囤积下来的粮食和棉被等物,都有用处了。
宫里,崇明帝正在一脸感叹地对太后道,“母后真是朕的及时雨。”却原是这设粥棚是太后一早提出的,虽然杯水车薪,好歹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能为陛下分忧,也是哀家的本分不是?不过哀家也只能出钱出粮,这外头的事儿,便一并交给时秋去办了。这粥棚自然是要办好,不能堕了咱们皇家的名声。”太后说着拉了崇明帝的手道,“陛下虽是一国之君,在哀家这儿却只是儿子,做母亲的,哪里能见得儿子为难,自是要尽哀家所能,替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