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终究是咬牙忍下了这一腔不甘,从齿缝间挤出了一个字,“走!”
而后,便是将短刀一收,蓦地转身,朝着另一头的密林急窜而去。
萧跃松了一口气,应声之时,尾指已是屈起,放在唇中,吹了几个短促的哨音,便是急急转身跟在了萧韵身后。
紧接着好几个他们的人也是且战且退,护在他们身后,往另一头慢慢退去。
他们想逃?燕迟这边自然是看得清楚,不用等燕迟吩咐,便已有人朝着那处逼近,要去追。
可是,萧韵的那些手下,却好似疯了一般,不要命地抡起刀剑拼命阻挡,竟是将他们阻得一时间难以追去。
燕迟眯眼看着快速逃开的萧韵和萧跃几人,将手往身后一伸,将石楠和结香送走,去而复返的关山心领神会地将一把轻巧的铁弩递上。
楚意弦见着燕迟装好了铁箭,单臂将那铁弩举起,对准了萧韵等人的背影,心口便是一缩。
她微微变了脸色,瞄了瞄萧韵逃窜的背影,眸色微黯,喉间滚了两滚,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嗖”的一声,燕迟抠动了扳机,铁箭离弦而去……
“主子!小心!”利矢破空之声从身后窜来,萧跃近乎本能地跃起,朝着萧韵身后一扑。
利矢穿透皮肉的刺啦声中夹杂着萧跃的一声闷哼。
“萧跃!”
这头,燕迟和楚意弦望着萧跃为萧韵挡了这一箭,伤得如何不知,可那样一个高壮的汉子却是瞬时倾身倒下,萧韵展臂接下他,同时抬起赤红的双目朝着他们这头望来。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密林之中又窜出十来个人,人人手中都掌着铁弩,上来便是朝着他们这头连连射箭,而其他人则趁机护送着萧韵离开,待得萧韵走了,这些持铁弩之人,才是且战且退,入了密林之中。
“留活口!”耳边传来关山一声沉嗓,却已是晚了。萧韵留下的那些手下拼命拦阻他们之后,大多不是战死,便是重伤,可重伤者却也立刻便是咬破了口中的毒囊,快得燕迟这边的人措手不及。
而这短短的顷刻间,萧韵等人已是没入密林中。
关山正待带人追上去,燕迟却是沉着脸道,“别追了!”萧韵显然早就留了后手,要追怕是不易。何况,自从方才萧韵那一番语焉不详的话之后,便自他心底腾起的不安,在他心间兜绕不去,让他始终难以安心。
就在此时,远处一支哨箭窜上天际,众人听得响声回过头,却见得天空上爆出了一朵黄色的花。
燕迟的脸色便是一变,“糟了!出事了!”
到底出了何事,楚意弦不知,但必然是大事。否则燕迟也不会让关山送她回府,便是带着人匆匆回京去了,走时还顺道将王笙主仆几个也是一并带走了。
今日的事情虽然未能尽如人愿,但好歹还是算得勉强落定了,楚意弦松了一口气,坐在回城的马车上时,便觉得浑身都好似被拆过一般地疼痛起来。
她揉捏着酸痛的胳膊,苦笑着想道,看来,她平日里还是太过偷懒了些。人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这是要保命时才知道,她那点儿三脚猫功夫真是远远不够啊!往后还是得多勤加练习,有点儿长进才好啊!
回到将军府时,娄氏已经等着了,抬手便是往她脑门戳来,“你个胆大妄为的,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
楚意弦赔笑着,将她的胳膊一挽,“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天知道,她前日是费了多少唇舌才说服得阿娘和燕迟他们勉强同意?虽然好像到最后也没有帮上多少忙。
娄氏提心吊胆了一早上,这会儿见她平安回来了,心已落定,也就只是发两句牢骚而已。
楚意弦却是陡然想起一桩事来,“对了,石楠呢?”
“方才时秋派人将她送了回来,一路上都有大夫看顾着,都是些皮外伤,没有大碍,安心养上些时日就是了。”
楚意弦点了点头,心放下了大半,“我去看看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厢楚意弦急忙去看望石楠,那边厢,燕迟亦是面沉如水地入了宫。
谁知,才刚走到紫宸殿宫门处,迎面便是撞上了一人。
那人一见他,面色一变,便是直直冲了过来,不由分说抬手揪住了燕迟的衣领,“燕时秋,你居然还敢出现?”
他这一举动虽然来得猝不及防,但以燕迟的身手,无论如何也不该被他得逞才对,谁知,燕迟却是躲也没有躲。
身后的关河见状,欲上前来制止,却是被燕迟轻轻一抬手,阻止了。
来人却是激动地挥舞着拳头,眼看着便是要招呼到燕迟的脸上。
关河面色一紧,却又碍于命令不敢上前,可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乍现。
燕迟自然也看见了要落下来的拳头,却更是没有闪避的样子,反倒是将眼一闭,等着挨揍的意思。
那拳头却在离他的脸还有寸余之处骤然停下,到底是没有真正落下来。
拳头的主人咬着牙道,“你自以为自己算得清楚,让我们都相信你。可是现在呢,那座庵堂被烧,不过只是人家的虚晃一招,你自认为护得好,安全无虞的人却是落在了人家手里,小王问你,现在你怎么办?”
这人虽然已经剃去了满脸的络腮胡子,露出一张清俊的脸,但这一口一个“小王”的,除了呼衍墨也不作第二人想了。只是没有想到,那把络腮胡下的真实面目居然如此,还真是个美男子!面部轮廓比之大梁人要深邃了些,眼窝深深,鼻梁高挺,可却又比之寻常的北狄人要柔和了两分,眉眼之间居然还与燕迟有些神似。
只这会儿,那双眉眼之中却尽是怒气,怒火的火舌无形中就要舔吻到燕迟的脸上。
燕迟垂下眸子,哑声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定会想法子将居士救回!”
呼衍墨嗤哼一声,错着牙,眼里的怒火更是没有消减半分,“之前说得天花乱坠,小王还当你真是个了不得的,能将事情做得万无一失,滴水不漏,谁知道,却是信错了你!眼下人已经落在了人家手里,你轻飘飘一句将人救回来,便算完了?怎么救?往哪里去救?有那么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