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景的脸色又一次沉了下来,沉得彻底。
时颜眼角余光瞥见,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在男人怔愣之时,走前一步,直面满面怒火的陈应,似笑非笑地道:“陈管事的反应为何如此大?可是你也认为,我要把那男人毒死啊?”
陈应一愣,咬了咬牙道:“那夫人可能解释,他为何是这个模样?!”
时颜暗叹一口气,似乎甚是愁人地道:“看来我在陈管事心中,确实是个再蠢笨不过的人呢,还能做出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把人证毒死的事情。”
陈应不由得一怔,心底那股盛怒也渐渐散去,眼中透出一丝慌乱。
他确实又冲动了。
原本因为他们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紧张的众人,听到面前女子半开玩笑半责备的话,心里的紧张情绪也慢慢散去,甚至有几个年轻的侍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从方才开始便觉得了,他们这个夫人,着实厉害!面对别人的指责不慌不忙便算了,竟然还有心思调侃反讽别人。
这得心理素质多么强大才能做到这点啊!
一旁一直默默观察事态发展的风玄知看到这里,忍不住眼眸微动。
为王者,运筹帷幄,诛心。
为将者,披坚执锐,征战。
若当初没有韩圻年,连他也无法预料,他们这个陛下,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又能把大兴引领到什么地方。
只是可惜啊,这天底下,没有如果。
时颜见状,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那一动不动的男人身边,轻笑一声道:“至于这男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自是会解释。
好了,江在,把他放下罢。”
江在此时还一手提着那男人的头发,一手捏着他的脸颊,闻言点了点头,松开他的头发拿起放置在一旁地面上的布团,就要重新塞回他嘴里。
“不用,”时颜制止了他的动作,眼角微微勾起,嗓音中带了一丝莫名的凉意道:“我方才给他吃的药叫速麻丸,顾名思义,只要人吃下这颗药丸,全身上下便会迅速发麻,这种感觉,比平日里我们手麻脚麻强烈好几倍。
这时候,别说咬舌自尽了,他现在只怕动一动自己的舌头,都要承受万蚁噬心的痛苦。
这滋味,可不好受啊。”
女子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围观众人却是听得有些心惊胆战。
什么速麻丸?他们听都没听过!可是,身体麻痹的感觉,他们是知道的。
可他们通常只是因为某个姿势固定得太久,身体某个部位麻痹,试想想,这种麻痹的感觉扩大好几遍,然后扩散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去,还是短时间内无法解除那种,一颗心便不由得颤了颤。
这滋味,确实不好受啊!
他们夫人,到底是从哪里找到了这种宝贝!
江在一怔,只是他现在对时颜已是越发折服,没有任何疑虑便应了一声,狠狠地把手中的男人丢到了地上。
男人僵直着身体,像快破布一样瘫在地上,连呼痛也无法,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响。
诡异得像一具僵尸。
被两个侍卫牢牢制着的房娘眼睛瞪得仿佛要裂开,只是她嘴里塞了东西,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旁的夏芜更是吓得脚都软了,不自觉地靠在了一旁的树上。
这一切是梦吧!肯定都是梦吧!
是梦的话,就快醒醒啊!
时颜却依然气定神闲,甚至一一扫了周围人一眼,才淡声道:“我知晓,我现在身上的嫌疑还没完全洗刷,我要求亲自审讯这个男人,多少有些无法服众。
既然如此,这场审讯,我就当着所有人来做罢。
江在!”
江在又立刻应了一声,“在!”
“拿几把小刀过来,越锋利越好,还有,在这里架个锅。”时颜歪了歪头,嘴角忽地一勾。
地上的男人看到她这勾起的弧度,只觉得心肝俱裂,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恶鬼在笑。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怕死,也不怕被严刑拷打,可这种针对他而来的未知,比死和严刑拷打更折磨人!
却见面前的女人突然缓缓走到了他面前,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距离蹲下,似笑非笑道:“我劝你还是乖乖把给你信的人是谁说出来罢,否则,接下来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哦。”
男人瞪大一双眼睛满脸恐惧地看着她,“啊……啊……”个不停,只是眼里分明还有一丝倔强。
“这样啊,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时颜一脸失望,突然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锅底?番茄的?骨汤的?还是清水的?
啧,现在天气这么热,还是直接清水吧,清爽。”
说着,她在所有人困惑又好奇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凉薄的笑意,慢慢道:“江在,锅子架起来后,让人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削下来,烫熟了喂给他吃。”
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铃响,说出口的话,却让众人在炎热的盛夏,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叮嘱道:“注意避开点他的大动脉,我可不能让他那般轻易便死了。
若是他痛晕过去了,直接把他弄醒便是,我这里可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
在场的人,几乎都跟恒景上过战场,也有曾经被敌人捉去侥幸逃脱的。
然而,即便他们也经历过严刑拷打,又哪里见过这般的形式!
那男人被喂了速麻丸,想死无法死,想晕过去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这说明,他不但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削下来烫熟,还要被迫吃下自己的肉……
他们只是稍微想一想,便忍不住恶心想吐。
这简直是诛心啊!
地上的男人显然也有些不敢置信,怔怔然地看着她,直到,一口大铁锅在他眼前架起,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小刀走到他身边,他一双眼睛立刻便红了一片,“啊……啊……”地叫得更绝望了。
只是,恒景手下的都是些什么人,虽然这法子是残忍了些许,但在战场上,他们什么残忍的事情没见过。
因此,他们面不改色地割了男人手臂上一块肉,在锅里烫熟了,就要往男人嘴里塞。
喜儿和夏芜早已承受不住,转头靠着墙角吐得肠子都要出来了。
时颜冷冷地看着这一个场面,突然,只感觉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她身旁,在她反应过来前,就有人温柔地牵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