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明朝曾耗费巨万,帮助朝鲜击退了日本。
在此后多年里,朝鲜的确对明朝冲满了感激,也曾想要帮助大明,回报恩情,但是小国终究是小国,间于齐楚,以小事大,才是他本性。
虽说心理上,朝鲜一直很支持明朝,但是行动上,他们却屈服了,并没有为明朝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此次大魏出征,耗费巨万,高义欢并不想象明朝一样做好事。
国家之势无常,与其寄希望于衰落后国家间的情感,不如趁着强盛时,将他变成大魏的一部分,让他与大魏命运共存。
时间告诉人们,绝大多数人是靠不住的,国家亦是如此。
高义欢原本准备兼并朝鲜,可是突然出来的朝鲜宗室,还有朝鲜士族,无疑打乱了他的计划。
金尚忠等人尚不知道他们惹怒了高义欢,从行宫出来,便对人说大魏皇帝仁慈,准备帮朝鲜复国。
这让朝鲜士族沸腾,对高义欢歌功颂德,金尚忠派人回府,将朝鲜昭显世子的儿子请来汉城,准备面见大魏皇帝。
这位昭显世子是朝鲜仁祖李倧的嫡长子,长期在满清为人质,回到朝鲜后不久,就被李倧毒杀,他的三个儿子也被流放,金尚忠保护的就是其中一个名叫李焓,只有十岁。
行宫内,高义欢正在处理事务,接见几位朝鲜士族,委任他们官职。
朝鲜与明朝一样,党争十分激烈,先是东人党与西人党相争,东人党得势后,将西人排斥在外,掌握政权的东人党遂即分化成为南人党与北人党。
倭乱结束之后,北人党掌权,可很快又分别分为大北党与小北党。
此后,支持光海君即位的大北党得势,於是又分为骨北党与肉北党。
这时,西人党帮助仁祖大王推翻光海君的缘故,没落了相当长时间的西人党得势,执政期间同样也分裂为勋西党、清西党、山党和汉党等。
朝鲜的党争,可以说令人眼花缭乱,一直延续到了朝鲜王国的灭亡,比宗主国的政治斗争还要精彩。
金尚忠和催鸣露都是西人党,而高义欢接见之人,显然不是西人党的士族。
高义欢正与人相谈正欢之际,王世琮进得殿来,行礼禀报道:“陛下,李焓到汉城了。金尚忠求见,陛下准备几时召见。”
高义欢微微颔首,“那就明日召见吧。”
次日清晨,行宫大殿外甲士林立,大殿内高义欢身穿龙袍,头戴翼善冠端坐于上,殿内则站满了大魏官员,以及投降的朝鲜官员和士族。
这时金尚忠和催鸣露先进大殿,看着个阵势,心中窃喜,忙给高义欢行礼。
高义欢微笑着摆手,然后笑对众人道:“这两位绅民言,有一稚子,乃朝鲜昭显世子之后。若真如此,即是朕之臣孙。朕当优恤,助其复国,不令失所。”
“陛下圣明,恩同再造啊!”催鸣露激动得痛哭拜倒。
高义欢面露慈祥的微笑,挥手道:“宣进来吧!诸位朝鲜公卿,一同辨之。”
侍卫高声唱道:“宣李焓进殿。”
不多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朝鲜世子的礼服,进到殿中,给高义欢行礼。
高义欢目视左右,令朝鲜降官,上前审视,其中一人乃是前朝鲜国礼曹判书郑仁沥,曾今教过昭显世子的三个儿子读书,熟悉三人的模样。
他上前打量了李焓一眼,忽然一声断喝,“你是谁?为何假冒宗室。”
他这一声喝,令满堂一惊,瞬间一片寂静,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昭显世子长年在沈阳做人质,清军入关后才被放回,同年就死了,不晓得的是病死还是被毒杀,反正没过多久,他的三个儿子也被流放,朝鲜国内的大臣见过李焓的很少,加上豪格又清洗了一批,便更没什么人认识了。
不过郑仁沥确实教过李焓读书,他应该是认识的,而众多朝鲜人听他的断喝,自然都愣住了,遂即瞬间哗然,议论纷纷。
催鸣露一听,顿时就急了,忙道:“郑判书,你再仔细看看,这就是世子之子啊!”
郑仁沥却一脸断定,“若真是世子之子,我岂会不识,再看多少遍,都是假的!”
那李焓这时却开口道:“先生,你不认识我了么,我还记得您教给我的圣贤之书。”说罢,李焓居然背诵起来。
郑仁沥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李焓,而是给高义欢行礼道:“陛下,小臣曾今教过李焓读书,此童子绝不是李焓。”
一旁金尚忠大怒,“郑仁沥你欲意何为?出如此之言,对得起历代先王吗?”
旁边的催鸣露慌忙给高义欢行礼,“陛下,不能信此人之言,郑仁沥投降胡虏,心怀叵测,该杀。”
他这话一出,堂上不少朝鲜人脸色一变,纷纷出来行礼,开始支持郑仁沥。
朝鲜本就党争激烈,内部斗争,比外部斗争还狠。当年日本人都打了进来,朝鲜王被赶到了鸭绿江边,朝鲜内部还不忘斗争。
此时不少人本来置之事外,一听催鸣露话,立刻提起了警惕,他们也都是投降过清军的,看这个意思,要是催鸣露掌权,以后肯定清算他们。
既然如此,那还得了,不管李焓是真是假,众人立时纷纷站出来,质疑起来。
眼看着殿上众人炒成一团,王世琮出列道:“陛下,此事争议太大,必须要查明李焓身份,臣以为朝鲜复国之事,当从长计议。”
高义欢拍案而起,大怒道:“将此稚子,还有金尚忠、催鸣露、郑仁沥下狱,派官员连夜审理,尽快辨明身份。”
说完,高义欢拂袖而去。
就在大殿发生这么一幕时,李焓流放之地的一个小村庄,突然遭受了清兵袭击,全村都被杀了个干净。
高义欢离开大殿,回到了行宫书房,提笔写了个纸条,然后招来一名玄衣卫。
玄衣卫接过纸条,回到公房内,展开一看,上面写了个名字——郑仁沥。
他一边烧了纸条,一阵琢磨,片刻后舒展眉头,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