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杨坏呆坐在庭院的梧桐树下,手中拿着黄丹,犹豫着要不要吃。
那日罗进修发给每个人一颗黄丹之后,林之鸟和启东简直没有犹豫,当即一口就吞了下去。
乾朔忙问,“怎么样?什么口味?有什么感觉?”
林之鸟婊砸婊砸嘴道,“一点味道没有。”
启东附和着点头。
乾朔显然不信,张口吞了下去,索然无味,不禁大感失望。
罗进修威严的声音道,“从你服下丹的一刻开始,你就成了丹的奴隶。不到成仙的一刻,就要有永生永世做丹的奴隶的觉悟。”
“丹的奴隶?”此时的杨坏冷笑一声,“我不要成为任何人,或东西的奴隶。”
杨坏将手中的黄丹碾碎成粉末,撒在了地面,一阵微风吹过,粉末也不见了踪迹。
几天后,田妞在苏杰的小厨房切土豆丝时,忽然满头大汗,蜷缩在地上,全身抽搐,看起来异常的痛苦。
众人都慌了。
苏杰上前查看,眉头紧皱,厉声道,“你是不是没有吃黄丹?”
田妞极勉强的回答道,“没。”
苏杰骂道,“笨蛋,谁让你不吃的?不想活了?”
田妞这才从怀里掏出一颗黄丹,当即服下,不消片刻,痛苦即消散了。
田妞从地上爬起来,低头道,“我当师父哄我呢,果真如此痛苦。”
苏杰气的笑了,拿左眼瞪她道,“可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林之鸟,启东,乾朔三人不住的后怕,庆幸自己黄丹吃的早。
朴秀妍和李哲默默的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恐惧。
这天轮到朴秀妍和乾朔搭伙做饭。一大早晨练之后,乾朔和朴秀妍提前下山,乾朔负责砍柴,朴秀妍则手提两个木桶去了后山。
后山腰有个大泉眼,深不知几许,泉水甘冽,是战剑门日常取水之地。泉眼下游就是李随时常讲课的瀑布,再往下,山涧溪水流淌,就到了外门弟子所住之处了。
朴秀妍冲着水面的倒影做个鬼脸,刚打了两桶水,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宛如心口被刀割。
朴秀妍脸色煞白,双手一摊,两个木桶掉进了泉眼,不一会桶底朝上歪歪扭扭的飘了上来。朴秀妍痛苦的蹲在地上,右手颤巍巍的伸入怀中取出那一颗黄丹,结果手一抖,黄丹径直掉入泉眼中。
“糟糕!”朴秀妍暗叫一声,忙趴在泉眼边上,抢身去捞,眼见那黄丹沉入水中,消失于无底的深渊。
绝望,朴秀妍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眼泪婆娑着流了下来,望泉兴叹。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朴秀妍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忍到现在?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朴秀妍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那里有人!”一个女孩的声音从下游传来。
“真的有人。”一个男孩说道。
“她……怎么了?”女孩问。
“过去看看。”男孩说道。
两个与朴秀妍年龄相仿,身着灰衣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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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每人手提两个木桶走了过来。
女孩惊讶道,“青衣,关门弟子?”
男孩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自顾自说道,“这是混沌之气入体带来的痛苦,怕是没有及时吃丹。”
女孩问,“怎么办?”
男孩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颗黄丹。
女孩先是惊愕,接着是愤怒,“阮天哥,你要做什么?给了她,你怎么办?”
阮天道,“救人要紧。”
不由分说,阮天便将自己那颗唯一的黄丹送入了朴秀妍的口中。
女孩气的跺脚,“阮天哥,你……这样会把自己害死的。”
阮天微微一笑,安慰她道,“梦梦,你阮天哥可不是短命之人,我自有办法。”
朴秀妍吃了黄丹,痛感顿时消散,恍如隔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不知所措起来。
阮天微笑道,“你没事了吧?”他又指了指朴秀妍身旁的水桶道,“哦,我把你的水桶装满水了。”
叫梦梦的女孩则冷哼一声,眼观鼻鼻观心。
朴秀妍脸颊发烫,一手拎起一个木桶,深深的看阮天一眼,狼狈而逃。
梦梦撇嘴,不满的说道,“什么嘛!连谢谢也不说一声!”
阮天也不在意,拎了两桶水,自顾自下山去。
“等等我嘛!”梦梦也拎上两桶水,追了上去。
朴秀妍一路小跑回了住处,急促的呼吸慢慢归于平静,终于低声骂了一句,“该死,忘了道谢了。”转念又担忧起来,“可是,他怎么办呢?”
隔日,朴秀妍谎称丢了黄丹,从罗进修那里又求了一颗。
罗进修语重心长的说道,“秀妍啊,你是个乖孩子。怎么也跟着田妞林之鸟学坏了?”
朴秀妍起初还觉得莫名其妙,后来反应过来,原来田妞和林之鸟俩人也用相同的说词骗了罗进修一颗黄丹,以备不时之需。
“两个机灵鬼。”朴秀妍嘴上骂咧咧,心情却愉悦。
一连几天早上,朴秀妍都在泉眼旁徘徊,时而憧憬,时而惆怅,时而彷徨,时而欣喜……
终于有一天,阮天和梦梦出现在了泉眼旁。
朴秀妍提着两个空桶,假装潇洒的走过来。
阮天刚装满两桶水,看见朴秀妍过来,温和的笑道,“是你?”
朴秀妍昂首挺胸,显得落落大方,走到近前道,“那天,谢谢了。”说着,熟练的丢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过来。
阮天伸手接住,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朴秀妍笑道,“欠你的。”
梦梦略带嘲讽的口气道,“欠命怎么还?”
朴秀妍尴尬一笑。
阮天哈哈笑道,“我暂时用不着。对了,你是叫朴秀妍吧?”
朴秀妍略有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阮天解释道,“三个关门女弟子中,李哲英气勃发,田妞娇憨可爱,朴秀妍大家闺秀。”
朴秀妍白玉般的脸上爬起一丝可疑的红晕,眼里射出惊喜,但夹杂着惊疑的光,不自觉的避免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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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微笑着,举起头来,对他瞥一眼,“阮师兄,过奖了。”
阮天露出喜出望外的目光,“你也知道我的名字?”
梦梦冷眼瞧那二人忸怩姿态,冷哼一声,傲娇道,“阮天师兄的名字,整个战剑门谁不知道啊?当初要不是那叫萧楚誉的家伙使绊子,哪能……”
阮天冷冷的打断她道,“梦梦,你话太多了。”
梦梦自觉失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自那一天开始,朴秀妍便多了一份常人不易察觉的小心思。
不过还是田妞首先敏锐的察觉到了,因为她注意到朴秀妍最近染上了频繁照镜子的习惯,还喜欢一个人独处时自言自语……
田妞装模做样的将自己的重大发现告诉了李哲,李哲却显得漫不经心,反问她道,“田妞,你入门剑法练到第几式了?”
田妞:……
李哲确实对这些小心思,细微的变化漠不关心,她心中有坚定的信念,就是有一天可以打倒杨坏,只是这一天不知道何时到来,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后。
李哲的黄丹,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服下的,在那个下午,她决定成为丹的奴隶。之所以没有像田妞,朴秀妍一样在痛发的时候吞下,因为这样能让她觉得,是自己主动选择了丹,而不是被丹胁迫。
如今七人中,只有杨坏没有服丹。
月圆之夜,正在睡熟的杨坏突感身体不适,他猛地睁开眼,他知道,该来的总是来了。
杨坏一个人悄悄去了后山,一个破旧的山洞深处,静静的等待着。
一种无名的燥热,开始自他涌泉穴下袭来,逐渐遍及全身。杨坏双手握拳,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他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寸寸肌肤,好似在以可感知的速度被刀割,灼烧。
如果痛苦可以分等级,此刻杨坏就在承受地狱般的痛苦。当一个人痛到极点,所有的感知都是麻木的,灵魂都要撕碎,与野兽无异。
杨坏已记不清自己的拳头锤了石壁多少下,总之一片血肉模糊中,隐约可见惨白的指骨。也记不得脑海里产生过多少次放弃的念头,有没有痛哭失声,总之,他挺过来了。
往后的痛苦只会一次比一次严重,自己还能承受的住吗?他想着。管他呢,即使堕落了,也比成为丹的奴隶要强上百倍,千倍。
杨坏简单的包扎好伤口,已接近黎明了,匆忙跑回住所。
第二天晨练,大家瞧杨坏异常的憔悴,嘴唇泛白,有气无力,双手缠着厚厚的布条。
田妞关切的问,“坏哥,你怎么了?”
杨坏向她,更是向所有人解释道,“前段时间借了宋师兄一本《拳经》,昨晚练到兴致,忘乎所以,所以才……”
众人不疑有他,总觉得有点不合常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照旧练功,不在话下。
唯有罗进修隐约猜到了什么,又不便明说,只能苦笑着摇头,心中想着,下个月圆之夜再确认也不迟。但愿非自己所想,否则,战剑门很可能会少一个天才弟子,而南荒又多一只野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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