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钦烦躁地接过她写的纸条。
「对了,我自己还加了几个俚语进去哦。」
「再见。」陈青芒笑着挥手,轻车熟路地出了他家。
纸条上的一句话展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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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曦最近发现自己的亲弟弟有点怪,从放暑假开始就很奇怪。平时冷淡地不近人情,与她都不怎么亲的弟弟,竟然会对一个姑娘笑。
虽然她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但还是诧异。但更诧异的是,她弟竟然提出要补课的要求,还指定了人,并且还特地要求那个时刻在家的人都必须出去。
一周两次,算是折腾他们。
第一次家教,他老弟还给她发消息让她打电话来「查岗」,喻曦查了岗,接电话的人是个小姑娘,声音软糯好听,很甜,待人也礼貌。
她其实很想去看一看这位他弟如此特别对待的姑娘的真面目,可是他弟却神神秘秘,将这位姑娘藏得很好。
喻曦问了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大爷表达能力有限,最终她得出的信息是:小姑娘很可爱,绑了个高马尾,穿着件白夹粉的运动衣外套,一双简单的白色帆布鞋。
这可跟以前追喻钦的那些姑娘全都不一样啊。喻曦欣慰,但也害怕她弟再次受伤。
毕竟两年前那件事,对他影响太大了,他自闭过很长一段时间,就像阴暗里的苔藓,曾想过自生自灭,一了百了。
而在她弟弟最痛苦的这段时间里,她却没能给到一丝帮助,她当时人在国外,正在为毕业论文的事头疼不已。
所有人都不以为意,直到她过年回家时,看见那个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把窗帘拉满,沉浸在黑暗里的暴戾少年,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而这错过的,永远也无法弥补回来。
可是这几天她明显发现喻钦有了变化,他开始慢慢地会问她一些问题,譬如「女孩喜欢什么?」
「为什么很多女生会莫名其妙的生气?」。
喻曦认真回答:「女孩喜欢好看的小玩意,送发卡就很不错。」
「没有莫名其妙生气的女孩,生气都是有原因的,只是你没发现或者说你忽略了。」
喻钦敷衍地回答了一声,「哦。」
喻曦见他不说话了,也不去问他了,她让他保留余地,让给他自己一尺想的空间。
第二次补课结束后,喻曦刚结束一个公司的offer,回到家就看见喻钦在放映室里反反覆覆地观看一部电影。
小李子的《盗梦空间》,很经典。但她弟显然为之苦恼着。
「梦中梦中梦,」喻曦打开灯,「四层梦境,怎样才能从潜意识边缘回来呢。」
「你找到答案了吗?」喻曦给自己倒了杯鸡尾酒,轻抿一口,淡淡地看向她弟。
喻钦伸手拿着遥控器,将投影仪关掉。橘黄色灯光打在他俊朗的面容上,带着暖意的光让他有了些微温柔的错觉。
他伸手挡住了灯光,让暖黄的灯光从指缝间流泻下来,他轻轻淡淡地回:「是克制。」
「是爱。」喻曦轻轻一笑,「虽然电影里是悲剧,可是现实是电影的无数延展面,拥有无限可能。」
「认识到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我没有心。」喻钦冷声回。
喻曦撩了撩头发,露出一个玩味的笑:「那你左胸腔里跳动的又是什么呢?」
「是我哥的命。」喻钦荒凉地笑了笑,他站起身从喻曦旁走过,与她擦肩而过。
「喻钦,我知道你还在乎,可是尝试释怀不是更好吗。」
没有人回答。走廊上只有咚咚的脚步声回响。
喻曦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鸡尾酒,她伸手抹了一把眼角,冰冷的泪水顺着指间流下。
「妈的。」
第三次的家教喻钦取消了,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喻钦隔着电话听筒低沉道:「明天不用来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陈青芒捏紧手里的手机,透过窗户玻璃看着外面玩耍的小孩,她轻笑着回:「好的。」
知了声声不停歇,夏天在聒噪里生长,雪糕融化,一步踏过去就是高一,回头看时,发现那时的路都模糊得不辨踪迹。
你说好吗,我说好的。
电话被很默契地挂断,双方绝口不提再见的事。
虽然陈青芒知道这就是再见,可她告诉自己生活中有很多种可能,这次再见,以后终会再相遇的。
她拿出日记本,在日记本里写:
今天是农历五月二十,明天是我的生日。本来订了一个大蛋糕,也想着明天去喻钦家给他带一点,现在看来,好像我得自己解决啦,噢,不对还有奶奶。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很开心。开心到把自己化成蜜糖,甜腻自喜。
生日的前一天,胡萝蔔爷爷从敬老院出来,带了一堆补品,带来送给奶奶。
奶奶笑着推说不要,最后却还是经不住劝,收下了。胡萝蔔爷爷和大白兔奶奶出去逛马路,沿着小巷子走,手牵着手,像一对白头偕老,令人羡慕的夫妻。
陈青芒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也为了奶奶高兴。爷爷去世得早,奶奶已经一个人生活了二十多年,现在终于能活得自在开心,这便是最好的事了。
她下楼帮奶奶把补品放好,却在那补品上面看见了大大几个「喻氏」的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