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芒伫立一瞬,转身离开。裙摆摇摇晃晃,轻轻洒洒地扫,很痒很酥。
已是下午两点,陈青芒在附近的小吃店吃了碗牛肉面,没有以前的味道了。
她还是爱喝橘子汽水,爱在吃面的时候喝,可是没有人给她拧瓶盖了。
在柏城漫无目的地走,她最后去了江陵小区,保安大爷认不出她了,她也没让大爷为难,只是说,「我就站这里一会,我就看看。」
那栋白墙别墅隐在绿树丛中,轮廓和以前没变,风霜倒是让外观有了些改变,墙皮有些剥落,看来是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她问保安:「大爷您知道第三栋别墅现在还有人住吗?」
大爷摇摇头,「没了,好几年前就锁了屋,没再回来过。」
陈青芒点点头,微笑着答:「谢谢您。」她转身离开。
搭上绿皮壳计程车,去的最后一站是柏市公安局。
她刚走,保安大爷就为一辆车开了通行道,车里的男人伸了只手出来刷卡。
保安大爷看见卡上的名字顿时很激动高兴,他向车内的男人笑着招手,「回来了啊?回来就好。」
喻钦看着大爷轻笑着点头,「嗯,回来看看。」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一手搭着车窗,中指的银色指环折射着点点碎光,冷淡而漂亮。
「这次回来待多久啊,小喻。」保安大爷很热情。
「工作地方离这太远,待不了多久。」喻钦耐心答。
「您要保重身体,我先进去了。」喻钦接回磁卡,升上车窗,正要松离合。
「唉,」保安大爷敲了敲他的车窗,尽量大声地说,「刚刚,有一个小姑娘来找你了,小喻。」
喻钦脚下一滞,降了车窗,尽量平静地问:「是左耳有一个小缺口的姑娘吗?」
大爷歪头想了想,「嗯,记不清了,那姑娘好像是戴了耳钉来着,穿了件黑色长裙,披了件外套。」
喻钦:「我知道了,谢谢您。」
黑色卡宴驶进小区,干净利落地停在车位上,喻钦打开车窗,在车内抽完了最后一支烟。他掏出手机,给于路发了条信息。
陈青芒去到市局,招呼她的警员瞧着年轻,但警员说他自己已经三十一岁了,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陈青芒简单说明来意,为了保险,还加上了自己是记者的身份,是来取证的。
封存已久的案件,却仍旧很有爆点。
是副局长于路接待她,告诉了她全部的真相和细节。
他给了她一分详细记载的卷宗,陈青芒读了近一个小时才读完。
案犯周帆以(以下简称f)出现在西城区,伺机躲藏在一家小诊所里,当时不排除有冲动作案嫌疑,但当晚未出现受害者。
当天夜里,分局接到林佳佳的报警电话,声称「那个人」回来了,十分惧怕,也十分心虚,但她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那边传来了一声惨叫。分局立刻引起了重视,申请重审万新庭,并派出刑警队侦查搜索西城区。
案件破获共花费一周的时间,在邻市的烂尾楼下的空地里找到了两具尸体,f和林佳佳。
喻钦站在烂尾楼的第七楼,往下看,眼神空洞,神色麻木,脖颈处受伤,在不停地往外流血。
废弃的房间里注射器铁锁铰链散落了一地,雨声噼里啪啦,一遍一遍敲打着这个罪恶之地。
刑警进入烂尾楼,在那件巨大的房间的墙壁里发现了一幅用鲜血画的画,画里不多不少正十三个人,每个人的名字都对应了一个死者的名字,林佳佳是最后一个,但没有完成。
画布巨大,f幻想自己是伟大的艺术家,自比保罗.高更,画出绝世之作。那栋烂尾楼是他的荒岛,而他在荒岛上用别人的性命完成自己的「伟大画作」。
暗沉的鲜血涂染的墙壁,各色的油漆泼在上面,线条狂而乱,画里的人眼睛是无底的黑洞,长出了牛头马面,细碎的牙齿,枯肢断爪,像是克鲁苏里的怪物,这像一个地狱,而地狱被命名者冠以「wee from prosperity, we are evil spirits, we go to hell.」
我们从繁盛处来,我们是恶鬼,我们向地狱破败处去。
自问补全回答天才画家高更的传世之作:《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
自此案件告破,案犯f从七楼坠落,结束生命,连带着林佳佳共计受害者十三名。
法医尸检,在林佳佳体内检测出一种生物硷和一种化学硷:颠茄硷类和东莨菪硷。都是毒性极强能麻醉使人致幻,甚至惊厥的药品。
而颠茄是一种剧毒植株,它的果实被称为恶魔果实,稍不慎服用便有致命的危险。
「替身」案犯万新庭于同年七月被检查出肺癌晚期,拟律师提起申请:保外就医。后在二审判决中被判无罪释放,于同年十二月病逝。
十三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寻回法律的公道,那几天来市局门口哭诉的人很多,记者报导铺天盖地,宣扬案件与正义。
陈青芒读到后面手一直在颤抖,紧咬牙关,心里难受得快要死了。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还一直将周帆以视为她生命中很好很好的人。
那天晚上的医生是他吧,在一家名叫未续的小诊所里,他对她说,「生活仍有期待。」可他却是一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