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冬日异常光亮,即使天刚刚亮,被雪花散射的光线也是异常刺眼,有几匹快马踩着雪花向西边奔去。
徐硁再次进入皇宫,这次张茂则没有过来陪同,一个不知名的宦官带着徐硁和两个抬着箱子的军士穿过重重楼宇,那宦官对徐硁恭敬有加,搞得徐硁有点摸不着头脑,徐硁环顾着周围的一切,几栋大型宫殿已经完工,墙体刚涂上的红色在白雪的映衬下是那样的耀眼,淡淡的硫磺味并没有被北风吹尽,依然蔓延在每一个角落甚是难闻。
徐硁在殿外等候了许久,终于听到通传自己姓名的喊声。
“草民徐硁,参见陛下。”徐硁老实的走完程序。
“徐卿平身,这里没有他人,不必如此拘束。”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徐硁借着台阶就站了起来,他抬头发现赵祯脸色一般,两个黑眼圈还是挺明显的,眼神也不是那么锐利,感觉随时都可能坐着睡着,这一看便是纵欲过度的结果。
吕夷简咳嗽了一声,“徐硁,你可知罪?”
徐硁一惊,赶紧将目光转到吕夷简身上,“吕相,徐硁何罪之有,请明示。”
“私贩食盐,死罪。”吕夷简盯着徐硁,嘴里蹦出几个字。
徐硁脚步稍稍后移半步,他迎上吕夷简的目光,四目相对,场面一时间静止,徐硁忽然憨笑一声,“吕相,真会说笑,徐硁这人最是怕死,所有死罪条目,我可是每天心中默念一遍,贩私盐给契丹?我可从来没有卖盐给他们,我的盐可都卖给了高丽人,咱们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我有权利卖给高丽人和倭人。”
吕夷简抄起身边的奏章仍在徐硁身上,徐硁伸手接过快速看了起来,果然如他所料,党项还没真正独立建国,宋朝就受不了对方的压力,这真是可笑啊。
“高丽人卖给谁,我也管不了啊,况且这只是李元昊一片之词。”
只是大家都不是傻子,高丽人,那只不过是徐硁的代理商而已,吕夷简又拿起手边的一份奏章,“这是霸州知州的奏报,沧州不少盐贩子从契丹买入食盐再从霸州走私进入大宋,难道这些食盐不是你徐家的么?河北盐政混乱始于徐硁。”
官字两张口,明明合约就在眼前却说瞎话,徐硁勉强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吕相,您是明事理的人,这黑锅我可不背,就算契丹的盐是我贩过去的,盐贩子是我能管得住的?况且契丹的煮盐业现在存活的不到三成,只要明后年两年继续在契丹倾销食盐,契丹盐业必然掌握在我徐…..大宋的手中,到时候想怎么定价还不是我们说的算么?”
赵祯嗯的一声,这下来了点精神,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徐硁。
吕夷简轻笑几声,他转向赵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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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老夫就说这个徐硁需要炸一炸才能让他把算盘都亮出来,这不,官家看他的计划如何?”
虽然大殿内很是暖和,但是徐硁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他与吕夷简的几次对话都是完败,吕夷简和范仲淹都是他命中的克星。
赵祯打着哈欠说道,“吕相,徐卿也是一片赤诚,至于这个计划,你与几位参政一起商议下,后面的你就直说吧。”
吕夷简伸出两个指头,“老夫不管你与党项家仇国恨,从明年初开始,输入契丹盐价恢复到二十文一斤,利润,你二,朝廷八。”
徐硁的目的就是要搞死党项,搞死李元昊,他怎么肯放弃快到手鸭子,“我若是不答应呢?”
吕夷简呵呵一笑,“你会答应的,官家,您说呢?”
赵祯也是笑嘻嘻看着徐硁,“我也觉得徐卿是个识大体之人。”
徐硁头上的汗水不断从毛孔中渗出,被大宋土地上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威胁,这不是谁都有福享受的,“官家如此纵容党项,等党项羽翼丰满叛国自立,莫不要后悔。”
赵祯有点惊恐的看了吕夷简一眼,吕夷简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态度让赵祯心安。
徐硁咬了咬牙,他伸出四根指头,“四六开。”
吕夷简摇了摇头,依然是两根指头。
“三七开,不然就不谈了。”徐硁收起一根指头,汗水已经顺着脖子流到胸膛里打湿了衣服。
吕夷简依然摇着两根指头,“那你也不用回扬州了,开封的天牢为你留了一个位置。不过你也住不了多久,你家人很快会答应的。”
徐硁有些颓然,这才真切感受到顶级权势是如此的可怕,他看着吕夷简的目光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吕夷简察觉到这一点,他忽然觉得他好像勾起了徐硁一种欲望,一种权势的欲望,吕夷简好像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他忽然想为这种欲望加一把火。
“好,就两成。”徐硁心中不满,但是还是答应。
吕夷简这时站了起来,向赵祯躬身说道,“老夫斗胆请官家也降低大宋的盐价。”
赵祯一愣,这不在前面商讨的内容,为什么会有这一出,他抬手说道,“吕相平身,还是坐下说话。”
吕夷简站着说道,“大宋的盐政也到了改革的时候,这里是老夫写好的条陈,官家请看一下。”
赵祯接过折子放在手中,“吕相还是坐下来说吧,吕相说说折子的内容,如果不需要政事堂商议就允了。”
吕夷简坐下说道,“今年盐业学校有四百二十人毕业,他们会在楚州,泰州新开辟盐场,所以我们有资本降低盐价,老夫认为明年将每个地区盐价降低三文,以东京为例就是二十七文一斤,淮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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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二十五文一斤,荆湖路三十文一斤,等过两年再降低五文,最终将全国盐价控制在二十文以下。”
赵祯有点疑惑,“那盐课是否能像以前一样充足。”
吕夷简说道,“略有减少,但这种仁政不是钱能衡量的,百姓必然会对官家感恩戴德。”
赵祯一致秉持仁政,他不加思索说道,“那就按吕相的意思去办吧。”
吕夷简继续说道。“这减少的收入,其实徐硁已经给我们了。”
徐硁就站在一旁看着这君臣和谐的一幕,一时把自己这个关键人物当空气,忽然又提到自己,大家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来,大宋子民的钱少挣点,那就去挣契丹人、高丽人的钱,甚至倭人的。
徐硁看气氛很是融洽,赶紧趁热打铁,“草民带了点东西给官家,不知能否拿到殿上?”
赵祯点了点头,下面的宦官赶紧抬着一个箱子上来,打开之后里面有几个包装盒,徐硁拿起一个打开,将一件衣服呈了上去,“这是草民种植的棉花,做成的棉衣,这种棉衣比皮草干净没有味道,比丝绸更加保暖贴身,更主要的是价格便宜很多。”
赵祯见到这么新奇的东西赶紧试了一番,徐硁的棉衣都是按照以后样式裁剪比较的修身,赵祯穿上之后很是满意,并要求将下面的衣服全部拿上来。
吕夷简看着徐硁问道,“那老夫的呢?”
徐硁说道,“吕相这么为难徐硁,徐硁本不想送过去了,但是家命难违,今晚就送至吕府。”
吕夷简摸着胡子,哼了一声。
徐硁见两位都没有什么意见,赶紧说道,“草民想租用淮河两岸一百五十万亩亭场,租期十年,租金一百万贯。”
吕夷简看都不看徐硁,“两百万贯。”
“可以,不过六万亭户就请朝廷自行安置。”
吕夷简刚想说话,赵祯说到,“这大殿是谈大事的,搞得与那相国寺旁的酱铺子一样,吕相,徐卿也忙里忙外的,总要挣点钱,就一百五十万贯吧。”
徐硁被噎住,这赵祯也不是什么好人,被摆了一道他还要赶紧道谢,“草民还有一个要求,这一百五十万贯,分三年支付,每年付五十万贯。”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吕相,我们这是给徐卿算计了啊。罢了,罢了,那就每年加点利息,一年六十万贯吧。”
徐硁一脸的黑线,赵祯这谈生意的架势是越来越熟练了,这只小狐狸学得挺快,他还不好还价,只能硬着答应,“草民遵命,草民想要后十年的优先续约权和......”
“咦,这《辞海》没有听说过,怎么这么重,是何人所著?”
赵祯手中那一本厚厚的书问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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