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张县长已捐躯,朔方城不可一日无首,我提议暂时由才大人总览全局,诸位可有异议?”
偌大的县衙内,上到典史,下至小吏,都齐聚在这里。
但虽然人看起来很多,乌压压一片,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提出异议,毕竟主位上坐着的可是掌握军权的郑总兵,并且人家刚刚打了胜仗,谁敢在这个时候去驳他的面子。
当然,除了那位县长夫人的傻弟弟……
“我有!”
“哦?你是谁?”
“你!郑洪,你欺人太甚!我可是县长夫人的弟弟,你不知道吗?!”
“县长夫人?的,弟弟?呵呵呵……”
郑洪看着跳出来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那就是无官无职喽?”
“你!”
年轻人刚开口就后悔了,但开弓了就不可能再有回头箭,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你管我有没有官职!姓郑的,我告诉你,我姐夫刚刚去世,这县长的位置还轮不到你做主!!!”
“呵呵呵……”
郑洪笑了。
诚然,每个时代,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蠢货,都会有一些不识时务的人存在,但让郑洪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个家伙居然能蠢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是识时务不识时务的问题了,这完全就是蠢,蠢得无可救药。
站在年轻人附近的官员们五一例外的全部往一旁撤去,来彰显自己与此人的距离。
“无官无职,擅闯衙门,这罪行,应该够砍了吧?”
“回郑总兵的话,此人当斩。”
才书同微微一鞠躬毫不客气的开口道,这位县长夫人的弟弟,他早就想处理了,只不过张长富还活着时没找到机会,现在这大好机会摆在眼前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可以,就这么处理吧,这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吧,给你一天时间,把这座城给我稳下来。”
郑洪点了点头,随后大手一挥,很是放心的将这里的事物交给了才书同,而他自己则是和老道一起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什么?才老头,你说什么?你敢斩我?”
年轻人面带怒意的看向才书同,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哼!”
才书同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挥手招来了两个佩刀侍卫。
年轻人傻眼了,这老头要干什么?他要造反吗?
“我姐姐可是县长夫人!!!才老头,你敢?!!!”
“砍了吧,他已经疯了。”
一个人如果品尝过权利带来的好处时,想要瞬间脱离出来,那是很难的。
就像是赌鬼一样,就算他跪下来,将自己的脸皮抽烂,对天地发誓,但十个赌鬼里,九个在以后都会继续去赌。
因为他的金钱观和价值观已经崩塌了,平民百姓,田间劳作,一年也就千余钱,可是赌徒呢?可能几分钟下来就是一块沉甸甸的银子,比种地一年收入都多。
这地种着有什么意思?不干了!
而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崩溃边缘的赌鬼,有自己姐姐家撑腰,他从一介平民一跃而成为城里的权贵,但现在,姐夫没了,靠山没了,已经沉迷于这种感觉中的他,自然而然的也就崩溃了。
说白了,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都是凡人,短时间内权利,金钱带来的冲击,就宛如崩溃的大坝一样,能够瞬间冲毁人的三观,让其直接废掉。
“当你并没有相匹配的能力去获得或赚取与之对应的权利或财富时,你在它们面前,就是一个奴隶,你的精神也将由它支配,你的灵魂也将被它蹂躏。
等它玩尽兴后,就会挥手离开,留下瘫坐在地上的你以及那一地鸡毛。”
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郑洪轻生呢喃着,像是在说那位蠢到家的年轻人,又像是在说自己。
而一边的老道呢,此刻也是如若惊雷,郑洪刚刚的一番话让他这幅老骨头也有了些许感触。
“确定是冀州来的人吗?”
“已经确定了,来报信的人有定北侯府的官印。”
听着老道的汇报,郑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推开了面前的一扇木门。
门内,是一个身着鎏金甲胄,脸上俊俏,仿佛从画中走来一般的中年男子。
“扑通!”
“大人远道而来,郑某有失远迎,望大人息怒!”
看到此人的着装,还没等男子有所动作,郑洪便直接单膝跪地,恭敬的开口。
一边的老道看着男人的衣着,虽然反应比郑洪晚了一步,但也紧随着郑洪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要问,这个人,他俩认识吗?那肯定是不认识的,见都没见过。
那为什么要跪呢?
看甲啊!
那一副鎏金甲胄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周尚黑,军中士卒全以黑甲为主,但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军之将的甲胄色彩必定要与普通军中士卒有着鲜明的划分。
而面前这位,更是直接,甲胄还是鎏金的,据说,目前大周,除了皇族亲征穿金甲外,就只有定北侯有着这样一副金甲了。
所以,面前这位甲胄鎏金的,绝对地位不低,这样的人,以郑洪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来说,跪也是应该的。
“起来吧,哪里的?”
“末将白浪堡总兵郑洪,参见大人!”
“属下白浪堡都监王半山,参见大人!”
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边问道:
“杀人了?”
郑洪闻言,立刻开口:
“大人,蛮人五百骑寇边,已被末将斩除。”
“嗯,做的不错,外面什么情况?”
老道眉头一挑,这个问题,应当由他来答。
“大人,朔方城县长张长富率一部全是步卒的孤军深入,被蛮族所围,当场战死,目前外面正在商议新的县长人选。”
“哦?张长富?锦城张家的人?”
“正是。”
门第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重要,官场上一提到某个人的名字,那么最先让人联想到的便是他这个姓氏后面的背景。
中年人摇了摇头,有些轻蔑的开口:
“一家躺在帝国身上的蛀虫罢了,全是废物,据优势而不守,居然带步兵前去追击,呵呵呵呵……”
听着中年人的话,郑洪和老道皆是沉默,面前人或许可以随便谈论世家,但他们目前不可以,因为一旦开口,或许就会给自己留下把柄。
说完,中年人又看向郑洪。
“你姓郑?”
“末将姓郑。”
“扬州郑家的?”
“回大人的话,末将与其毫无关系。”
郑洪说完,中年人顿时眼睛一亮,似乎有些意外。
渣渣m.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