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或者应该说是没有人敢说话。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
从开始到现在。
薛安已经连斩三人,灭了一尊邪神,并让无妄宗的步空蝉剑心尽碎。
这样骄人的战绩,足以让任何质疑闭上嘴巴。
而在所有人中,连云之绝对是最惊惧的那个。
当她看着这个曾被自己讥讽为全无修为的华族男子大杀四方的时候。
她就明白了,薛安当初为什么说自己是井底之蛙。
原来……自己所依仗的修为以及山海斋内室真传的身份,在这个男人眼中,甚至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连云之的内心之中满是无尽的悔恨和羞愧。
尤其想起自己的二妹已经拜入此人门下,日后的成就可能要远胜于自己。
这让一直身为天之娇女的连云之简直要崩溃了。
而一旁的柳可可却一直目光迷离的看着薛安。
这个男人的强大超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让见惯了中州之地那些惊才绝艳的绝世天才们的柳可可都为之震撼。
更关键的是……这个男人居然还没有修为,却斩落了两位长生,灭掉了一尊邪神。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估计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而且他似乎还知道自己这件机械傀儡的秘密。
他到底是谁呢?
柳可可对薛安越来越好奇。
这时,面色惨白的步空蝉冲薛安一抱拳,“前辈剑道修为高绝,空蝉拜服!我师弟被杀一事,无妄宗再不追究!”
这句话让众人颇感意外。
谁也没想到这个无妄宗的天才少女,居然会服输认罪。
要知道她修的可是剑道。
剑道一途,一旦认输,可能终生都无法存进了。
薛安神情淡然,“这并非你们无妄宗追究不追究的事,而是要看我追究不追究。”
听到这句话,步空蝉面色灰败,嘶声道:“前辈莫非真要跟我无妄宗作对到底么?”
薛安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这句话,而是淡淡道:“你可知你为何剑心尽碎么?”
步空蝉闻言浑身一颤,本来黯淡的双眸之中生出几许希冀之色。
“前辈……。”
薛安淡淡道:“因为你太骄傲了!”
步空蝉被这句话震的险些从半空中栽落于地。
“区区百年便修为长生,确实足可自傲,可惜你修的太顺,自认为自己一颗剑心澄澈,其实那只是开于温室之中的一朵精致小花,一旦遇到真正的挫折,便脆弱的不堪一击!我说的……你可服气?”
薛安这一番话震得步空蝉汗出如浆,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满脸绝望之色。
因为她知道,薛安说的很对。
刚刚在目睹薛安那惊天一剑之时,步空蝉心中便泛起了无尽的绝望。
因为她知道,这一剑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追赶上的。
这个念头一起,本来就不牢固的剑心瞬间破碎,落得这个局面。
“前辈所言一字不虚,弟子空蝉服气!”
步空蝉已经将自己视为了弟子辈的人物,言语十分恭敬,然后神情黯然的说道。
“空蝉这便返回无妄宗,禀告师父以后不可侵犯华族一丝一毫,然后便自入山洞,再不出世!”
说罢,步空蝉转身要走。
薛安淡淡道:“这便放弃了么?”
步空蝉浑身一震,霍然转身,“前辈……。”
“剑道一途,艰难险阻极多,但无外乎保持一颗纯粹的剑心,并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信念。”
“现在你剑心尽碎,但不破不立!若能再炼剑心,你日后的前途将远超于此!”
听完薛安的一席话,步空蝉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虽千万人吾往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随着这三声原来如此,步空蝉浑身一震。
本来颓败至极的气势中升起极其细微的一丝剑意。
这丝剑意虽然微弱,却坚韧澄澈无比,和之前那华而不实的剑意可谓有天壤之别。
薛安看了也不禁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这步空蝉在剑道上的天赋确实足够惊艳,居然只凭几句话便重凝剑心。
虽然现在很微弱,但假以时日,绝对会超过之前的她。
这时候步空蝉已经清醒过来,立马落于地面,然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弟子步空蝉,感谢前辈再造之恩!”
薛安摇了摇头,“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气息纯粹,并未做过欺辱华族之事,但我希望你以后也好自为之!明白?”
步空蝉面露肃然之色,“前辈放心,以后若有人敢欺辱华族,空蝉第一个杀之!”
薛安点点头,“好了,去吧!”
步空蝉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转身步行而去。
和来时踏剑而行的煊赫场面不同,离去时的步空蝉脚踏实地气息纯然,并且一双眼眸之中再无半点傲气。
有的,只是一颗赤子之心。
这种近乎重生般的蜕变,对她以后将有无限的好处。
而她也自始至终恪守着对薛安的承诺,即便成为无妄宗的宗主之后,依然守护着华族。
步空蝉走了,剩下的那些修者面面相觑,也准备悄悄溜走。
现在没有人敢再对这真仙遗藏抱有贪念了。
可正在这时,就见远处的道路上疾驰而来了一支车队。
领头的正是那位连元华。
身后则跟着飞烟堡的众长老。
二小姐连云婷和三小姐连云萝也都在队伍之中。
转瞬之间,这些人便冲到了近前。
连元华一带座下的虎豹异兽,队伍缓缓停住。
然后他仰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女儿。
“云之,刚刚为父看到无妄宗的步空蝉,为何此女居然步行而去?并且问什么话她都不吭声,只是微笑呢?”
刚才他们赶来的时候,正好在路上遇到了离去的步空蝉。
连元华认得她,知道是无妄宗的天才少女,赶忙停住坐骑,下来打招呼。
可步空蝉一直面带微笑,不管问什么都不吭声,然后便飘然远去了。
这自然让连元华满是不解。
而连云之此刻面色煞白,轻轻摇了摇头,“父亲莫说了,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