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约冷冷地道:“他是景瑄的师父。”
说完,他蹙了蹙眉,神色间隐有懊恼,仿佛在自省不该这么说。
阮枝闻言,表情简直是震惊次方,不可思议中夹杂了些许因过分荒谬而导致的想笑:“我觉得这个推测,只能说是很大胆。”
萧约:“……”
阮枝似乎完全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萧约不知该怎么提醒她,景瑄的某些做法确实意味明显,身为同性,他能看得更清楚。
这让萧约更坚定了尽早离开沧海宗的念头。
沧海宗的掌门盛情难却,哪怕听出了萧约辞别的意思,仍然大力挽留。
“寻华宗的那两位可真是受掌门看重,亲自出面留客。”
“虽然人家是外客,但他们年纪轻轻,实力拔群,自然得看重。你若是觉得眼红,不妨多去同人家打打交道、搞好关系。”
“说起关系……这二位素日同进同出,看着像是道侣。”
“他们可不是道侣,最多是阮枝追着那萧约跑,没得结果罢了。”
虽说阮枝早在觉醒的那刻就不再按照轨迹追求萧约,但当初受罚那件事到底还是闹出了轰动的后续效果,有心之人若想打听不难循到蛛丝马迹。
这对话正正被阮枝和萧约听了个正着。
阮枝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前几次循环这种话她还听过更厉害的、且是从自己的同门嘴里说出来的闲话。她只是相对那个“同进同出”稍微反驳一下:整个沧海宗就只有他们两个别派弟子,他们不一起行动还要和谁一起行动啊?
“沧海宗的藏书阁说不定会有棋谱的下半部分。”
她面不改色地接上了他们在安静下来之前所交谈的话题。
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一样。
——镜中世界的人说什么,某种意义上确实就跟不存在没什么区别。
但萧约的脸色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的表情简直比听到了有人当着面骂他更难看,一贯的风度让他看上去仅仅只是冷下了脸色、眼神更幽沉而已。
“师……”
阮枝预感不妙,试图先一步阻止他。
萧约更快地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暴露在那个说闲话的弟子面前,四周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你们在说什么?”
阮枝听见萧约慢慢地发问。
他不是故意将声音放缓以营造出摄人的威势,而是他本身仍在压抑着怒气所以不自觉地放慢了语速,以确保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他的问题。
这副表现,他是真的很生气了。
以阮枝仅有的他几次生气的经验来看,这算是等级最高的那种。
难怪沧海宗的几位弟子脸色骤变:
“我们没、没说什么……”
到了这一步,阮枝就没有阻止萧约的意思了。她最开始是想省事些少些麻烦事,不代表她有在这种时候还帮这些弟子说好话的意思。
“听说你们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阮枝不轻不重地问。
她注意到有个弟子脸上出现不平的忿忿之色,大概是因为她难得拿捏出了盛气凌人的态度。
萧约目光如刀,言辞远比阮枝还要犀利:
“这就是沧海宗的弟子素养吗?”
一句话,直接将这件事的性质拔高到有关整个宗门的声誉。
那几个弟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以为隐秘地互相推搡了一下,而后理亏地对阮枝道歉。
萧约的眉心仍旧蹙着,他的气质本就给人以压迫感,刻意冷脸时周遭空气几乎都要凝固,一般人很难招架得住。
“师兄,我们走吧。”
阮枝不得不出声打破这份僵持,她看出萧约似乎还想将这件事更进一步处理,但这种说闲话的事即便闹大了也换不来多大的惩罚,反而还会让闲话本身被传播得更远,外加意指他们寻华宗弟子气量狭小。
“这里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
阮枝补充道。
她觉得萧约的反应稍微有些过度了,这点不是她对帮了自己的人不知好歹,而是现实中萧约似乎也没有过这等表现。
——他甚至在威慑后,还在思考这件事。
“……抱歉。”
走出去很远,萧约突然道。
阮枝已经将话题掠过了好几个,因而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什么?——你是说切磋赢了我你很抱歉?”
见阮枝没立即反应,萧约自知失言地噤了声,不愿意将方才发生的事再复述出来揭人伤疤。
后知后觉的阮枝心底不可抑制地浮现一阵始料未及的错愕:
虽然萧约勉强算是闲话事件中的当事人之一,但他为什么要为此道歉?又不是他指示那些人嘴碎的。
这之后萧约的情绪一直都不算太好。
自从阮枝和他达成了良好礼貌的同门友爱关系,萧约对她起码不是人前不近人情的样子。如今这份低落的情绪令他再次变得高不可攀,
阮枝不确定他这到底算是什么状态,事实上她发现停止追求萧约可能不是破开浮生境的关键,否则他们不至于到现在还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