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李隆基有些不满,什么急事不能等过了端午节再说吗?
边令诚见圣人露出不愉之色,而高力士又不说话,悄声说道:“大家,是否将其拦住?”
李隆基刚想颔首,就听高力士轻声说道:“大家,既然人都来了,何不索性听听出了何事,否则总在心里吊着,这龙舟也看得不美。”
说话的功夫,手持血红色令旗的传令兵已经下马被人扶到李隆基面前。
唐朝根据军情的紧急程度,会给传令兵分发不同颜色的令旗,红色代表最紧急。
“东平郡王安禄山造反,太原留守杨光翙被安禄山义子劫持,生死不知!”
等把话说完,传令兵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高力士将传令兵手中用油布包裹的信封拿出来,检查了封蜡完好之后,拆开信封将信取出来,递给李隆基。
李隆基看完之后心中冷笑一声,将信递给杨国忠。
杨国忠早在听到安禄山造反之时,心中大喜,这次可不是他做的手脚,看来那厮是真的反了。
等杨国忠看完信,李隆基示意他将信件传下去,也给在坐的重臣们看看。
等众人看得差不多之后,李隆基才面无表情的问道:“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杨国忠迫不及待的站出来说道:“圣人,安禄山狼子野心,臣早就看出他的反心,如今之计,当尽起大军,将其剿灭。”
“朕问的是此事吗?朕是问你们此信到底是真是假?”
杨国忠被直接问懵了,这可是八百里军情,谁敢弄假,不要命了么?
见杨国忠愣在当场不说话,李隆基以为他是做贼心虚,继续说道:“朕问你们,堂堂太原留守,在留守府外被区区二十人劫走,你们当两万大军是做什么吃的?这等荒唐之事你们信么?”
被李隆基这么一说,众位大臣也觉得有些蹊跷,纷纷一脸狐疑的望向杨国忠,这位不会因为上次诬陷未成,这次大胆到伪造军情吧?
联想到这位平时做的那些事情,别说还真有可能。
杨国忠觉得自己冤枉死了,这次可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不过被李隆基这么一问,连他都产生了疑惑,这事会不会是杨光翙擅作主张?
他知杨光翙与安禄山向来不和,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也实在太蠢了,杨光翙好歹也是太原留守,应该不会蠢到这种程度…吧?
既然对此事有了疑虑,杨国忠也不敢把话说死。
“圣人,此事确有蹊跷,臣以为可派人前往太原询问详情,再做决断。”
李隆基再次冷笑一声,他现在开始觉得杨国忠有些讨厌了。
虽然朝内重臣与武将不和,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但这位右相为了陷害对方,简直已经到了毫无底线的地步。
他甚至怀疑上次刺杀安禄山和李俶就是杨国忠的授意,此事一直没有下文,看来该换个人去重新调查。
“不必了,此事到此为止,今日说最后一遍,朕不相信安禄山会反,谁若再陷害忠良,休怪朕不客气!”
好久没听李隆基说过这等重话了,众大臣纷纷下跪,言称不敢,而杨国忠吓得全身酸软,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李俶并不知道长安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更不知道李隆基竟糊涂到认为这消息是假的。
释奠礼到最后一刻被中断,再也没能继续下去,到了此时,也没人再关心什么释奠礼了。
孔家大堂内,被李俶改成了临时的议事大厅。
为了增加议事效率,大厅内的人并不多。
文臣有礼部侍郎达奚殉,鲁郡太守王守衡,孔家家主兼曲阜县令孔巢父,太子詹事府主簿杜甫。
而武将这边只有李晟和李嗣业两人。
堂内所有人都脸色难看,特别是孔巢父,李俶等人可以说走就走,而他这边有一大家子不说,他还是曲阜县令,没有朝廷召令根本不能随意离开。
达奚殉见众人沉默不语,首先说道:“殿下,安禄山手握二十万大军,而山东各郡只有一些郡兵,根本无力抵挡。
下官以为,为今之计我等必须速回长安,否则被大军切断去路,后果不堪设想。”
达奚殉这话说到了孔巢父的心坎里,他现在已经想通了,必须要随同李俶一起离开才行,否则安禄山大军一到,投降还是不投?
投了,孔家脸面就会被他丢进,不投,家里妻儿老小怕是要跟他一起惨遭横祸。
看李俶不说话,孔巢父也开口准备加把火:“殿下,下官也以为应先回长安,此次安禄山反叛,各地都没有准备,现在要招募士兵就地防守已经来不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该速速准备了。”
李俶眉头紧皱,加上李晟,目前已经有三人主张离开,他其实也是倾向于离开的,可就是拿不定主意。
作为穿越者,李俶非常清楚叛军过境的破坏力会有多大。
那位农妇抱着孩子嚎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若大军南下,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怕是会比这还惨十倍。
而且现在长安那边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若以太孙殿下的身份将各地士兵聚集起来,只要将二十万大军挡住哪怕半月的时间,也许能够少死很多人。
“不知王太守和李都尉怎么看。”
李嗣业大声说道:“卑职的任务是保护殿下,殿下要战便战,想要伤着殿下,除非踩着卑职尸体上过去,要走卑职便保护殿下离开。”
李俶点了点头,看向王守衡。
“回禀殿下,下官也是希望殿下能速速离开,理由达侍郎说的很清楚,实在是山东各军尽在反贼之手,我等根本无力抵挡。
募兵制以后,郡兵其实早已名存实亡,各地治安都是依靠吏兵维持,对付一些盗匪还行,面对边镇精锐怕是一触即溃。”
王守衡作为郡守,对当地的情况是最清楚的,他的建议李俶必须考虑。
大厅之中,目前就只剩杜甫还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太孙殿下面前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