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外道路崎岖,夜晚无法视路,肯定是不能走的,李俶子时开门,故作姿态罢了。
若安禄山要硬走也行,说不定过几天就有三镇节度使心系军情,坠崖而亡的消息传遍天下,成为一桩美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嗣业就跑来报告安禄山已经离开。
函谷关府衙内,灯火都还未全部熄灭,李俶却早已穿戴的整整齐齐。
“带了多少人,从何处出门?”
“五十骑一骑不少,往东门而出,一路沿驿道而去。”
李俶脸色轻松了许多,他怕安胖子临时改变路线,回头从潼关北上走太行山离开,看来对方还是心存侥幸。
“李都尉,今日之行,你率领龙武军在后照顾好一众大臣,本王与右率府诸将先行,军兵到达陕县县城后在城外驻扎。”
“末将尊令。”
当了这么多年禁军都尉,李嗣业也不傻,这几天的事情太过诡异,能不参与是最好的。
用完早饭后,李俶跟礼部的人打了声招呼,带上杜甫等人打马快速出了城。
大戏将要开演,他可不想错过。
安禄山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三门峡,中午之时,已经听到黄河水流的轰鸣声。
三门峡到了,这是瀑布在不断拍击中流砥柱的声音。
三门峡的三门,乃是人、鬼、神三门,李白那一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足矣道出那从上游奔腾而下的河水,是何等的波澜壮阔。
集津仓,位于三门峡东十里。
为了避开中流砥柱,运往长安的粮食都要在这里下船,改为陆路运输,过了之后此地之后再走水路。
站在上游,已经能看到东面的重重帆影。
安禄山一夹马腹,想要让马跑快些,谁知胯下战马一声悲鸣,直接扑倒在地。
好在安禄山虽然胖,亚洲舞王的称号可不是虚言,那肥胖的身躯灵活的往前一滚,轻松卸掉了落地的冲劲。
安庆绪等人急忙下马,将他扶起来。
安禄山回头看了眼口吐白沫的爱驹,面无表情的说道:“全体休息半个时辰。”
“李率帅,我们到哪了?”
“回禀殿下,已到陕县地界,离三门峡不到二十里。”
这么短的距离,如果马力足够的话,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到达。
这会儿可不能遇到安胖子,李俶想了想说道:“先去休息一会儿。”
李俶话音刚落,就见前方的驿站里急匆匆走出一众官员,其中一位身穿红色襴袍者应该就是太守。
“不知太孙殿下已经至此,下官陕郡太守钟匀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钟太守不必如此,本王问你,刚才可有官兵经过?”
“回禀殿下,大约半个时辰前,东平郡王从此路过,说是军情紧急,连马都没下,只补了一些粮草就匆匆离开。”
“敢问殿下,可是北边又要打仗了?”
李俶见这位面露忧色,挥了挥手说道:“边镇各族早已臣服,哪来的仗打?东平郡王只是想念家人罢了。”
钟太守闻言脸上忧色更浓,李俶张嘴就来,堂堂太守又不是傻瓜。
马都快要累死了,哪是想念家人这么简单?
安禄山本来想休息半个时辰,奈何一路上跑得太急,马力受损严重,只得多休息了半个时辰。
这里可没有能长时间驮住安胖子的宝马,十多公里的距离,足足累死了两匹驿马后终于到达了集津仓。
正忙得焦头烂额的仓监,见到来了这么多军士,急忙丢下手头的事情前来迎接。
安禄山眼中哪会有这种小官,一直在找来接他们的船只。
奈何舟船太多,密密麻麻的堵塞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来。
“军师,船在什么地方?”
庄严有眼疾,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在后世也就是个轻度近视,但是天宝年间可没有眼镜,所以安禄山都没找到船,他更找不到了。
“属下早已交代,若是准备妥当就让人在此等待。”庄严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听到这些人说要找船,仓监小心翼翼的说道:“贵人要找的船,下官或许知道在何处。”
庄严笑着说道:“快快说来,这位乃是东平郡王,若是找到,重重有赏。”
听说是位郡王,仓监更加小心的引着众人走上堤坝,指了指河道的中心处。
安禄山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两艘三层楼船如两头庞然巨兽般横亘于河道之上一动不动。
两船似乎在相撞之后搁浅在了河道两边,好在稍微错开了一些,在中心处留下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勉强能够让一艘船只通过。
往来的船只排成了一条绵延数十里的长龙,几乎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两艘楼船?!”
安禄山怒不可揭,他已经注意到,有三艘挂着“安”字红旗的运粮船也一同被堵在河道中央。
“转运使呢,陕郡太守在何处?让他们立刻将河道疏通,本王身负紧急军情,若是多耽误一刻,你们有十个头都不够砍!”
仓监吓得腿脚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可恨自己自作聪明,他一直以为两人说的是那两艘楼船。
“郡王请息怒,听闻太孙殿下要来,转运使和太守都在陕县迎接太孙殿下,此处…此处只有下官一人。”
又是李俶,安禄山气得一脚将仓监踢翻在地,怒吼道:“那还愣着做什么,看到那三艘挂着“安”字红旗的船没,去叫那些船都给我让开!”
看着仓监跌跌撞撞的跑去疏通水道,安庆绪嚷嚷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过两个时辰天就黑了。”
“闭嘴,你能你去!”
安禄山越看这儿子越不顺眼,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可惜了老大不听话,只能留在西京。
“郡王,这楼船来的蹊跷,其中怕是有诈。”
“军师可有良策?”安禄山望着那三艘被围的水泄不通的船只,沉声问道。
庄严沉默不语,这时安庆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妙计,大声说道:“大不了这三艘船不要了,我们再往下游走一些,用水驿的船只。”
安禄山觉得安庆绪的方法不错,不过还是说道:“水驿才几艘船,岂能乘下我们这么多人?”
“可在下游临时征调几艘,不过如此一来,船员都不是我们的人,怕是会有隐患。”
安禄山想了想,当即下了决定:“先依此计,至于军师说的隐患,小心一些就是,谁知道我们会征调哪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