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不禁咋舌,作为义军的军师,这过得实在是艰苦啊,简陋清苦,环境还可差。真不知道这个九头妖怪图什么啊。
天色黑沉的时候,相柳才回来,小六也不管他,继续睡觉。半夜,相柳又出去了一趟,天微微亮才又回来。
第二日,小六也没有敢出去瞎溜达,照常睡觉。晚上,相柳又是很晚才回来,很早就出去了。
小六咂咂嘴,累死你,觉不睡,真不知道这妖怪图什么。
每次相柳在的时候,小六都是自觉的睡地上,相柳走了,他就偷摸摸上榻,继续睡。
等相柳回来把他扔下榻,他也不恼,继续睡,反正相柳走了,榻还是他睡嘛,大男人就应该能屈能伸,继续睡觉。
日日在练兵声中睡觉,他都听习惯了,也不觉得吵闹,就是疑惑,日日操练,日日坚持,也不觉得枯燥吗,士兵的意义在于保卫一方疆土,守护一方百姓,这神农义军日日守在这犄角旮旯里,压根也没有疆土可保,百姓可守啊。
小六虽然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可他内心里却是敬佩相柳的,作为妖怪天生散漫无状,又狂傲不羁爱自由,但是他居然可以收起自己的狂傲和散漫,一心一意的为神农义军效力,还规规矩矩的守着规则,做些自己最不屑的事情。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小六一边喝着茶壶里那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边又感叹这里太过清苦,看着那疑似茶水的东西,小六一口气就闷掉了。
相柳回来就看到小六那奇怪的动作,不禁打趣道:“我现在相信你被逼着吃了很多恶心又古怪的东西了。
小六笑眯眯的应着:那当然,我从来不说假话,我只是喜欢说废话。
相柳好笑说着:茶喝完后,我顺手就把用来薰虫的药球丢进了茶罐里,据说还是某种妖兽的粪便……”
本来为了证明自己无事的小六已经又喝了一大口茶水,相柳话音刚落,小六又兀自吐回了茶杯里,开始干呕了起来。
相柳但笑不语,兀自看着小六的表演。
突然有人奏报:“军师,又死了两个士兵…
相柳的笑声止住,立即走到外面,小六犹豫了一下,也出于好奇跟了出来。
远处的山坡上,两具尸体摆放在柴堆中,有士兵手上正举着火把,等着相柳发话。
相柳走上前,敬了三杯酒,才接过火把,点燃了火堆,熊熊大火照映着那些士兵悲伤的脸庞,他们一起唱起了沉痛的哀歌。
雨绵绵兮,劲草葳葳。
雪莽莽兮,劲草葳葳。
枯荣报兮忠臣骨。
永不降兮神农氏……
洋洋洒洒的歌声飘散了过来,也飘到了小六的心里,他不禁腹诽。
轩辕王霸占了神农的疆土,可神农已经灭亡了,只要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并不在乎谁做君王。
也许还会有人去感叹称颂轩辕王呢,没有人会在乎这些宁死不降的士兵们的得失是非,千岁万岁后,也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荣辱。
其实只要放弃抗争的话,他们就可以有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甚至可以享受轩辕王赐予的荣华富贵,可是他们不。
他们依旧坚定的守护着自己的信念大义,坚持着他人早就不在乎的东西,甚至不惜为这份坚持献上自己的生命。
他们努力的和历史的车轮对抗,自己却停留在原地,他们都是被时光遗忘的人,还企图逆流而上,但是结果已经是必然了,注定会被冲击的粉身碎骨,烟消云散。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成王败寇,自古青山埋忠骨,安知烈魂何处归啊。
也许就这是他们最后的信仰吧,疆土还在,民也还在,却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家国了。
小六惆怅满目,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他觉得那些士兵好傻,甚至是可悲可叹,但是又不得不对他们肃然起敬。
他们都是敢于反抗的勇士,值得历史永远铭记,即便从始至终都只是在残酷的命运里挣扎。
没有人可以对抗历史的趋势,神农的灭亡是必然的,只是可惜了这些可悲可怆的士兵们。
有那么一刻小六甚至是有点埋怨洪江的,在他的眼里,他不是一个好的将领,在天下趋势快要被轩辕一统的时候,在神农氏已经要土崩瓦解的时候,他依然要坚持心中的大义,可他宁死不降,也不愿意安顿好将士,去选择自己一个人殉他心中的家国大义。
可看着这些为了家国大义而坚持努力的士兵,小六突然有点明白了,怪不得上一次他嬉笑对相柳说让他出卖洪江,投诚轩辕王时,相柳会差点弄死他。
他差点就亵渎了相柳的信仰啊,有些精神可以被打败,可以被摧毁,却永不可以被轻蔑嘲弄。
小六看着向来冷若冰霜的相柳缓步走来,那浑身哀伤的气息扑面而来,歌声还响彻在身后,小六看着悲伤的相柳形单影只的行走在这染血的夕阳里,他的心都漏掉了一拍。
小六看着相柳越走越近,迈步迎上去,规规矩矩的行礼作揖:对不起,我为我上次那些冒犯的话,向你道歉。
相柳没有回应他的真诚,只冷淡的说:
“如果能尽快弄到药,至少可以让他们多活一段日子的。他们是士兵,是战士,即便要死也不应该死于疾病,而是堂堂正正的死在轩辕王的军队前。
小六安静的呆坐在角落里,开始真心的祈祷,希望十七可以早点为相柳拿到药品。
几日后,十七终于有了消息,相柳带小六回去了清水镇,河边,十七正站在那里,看着相柳驾驭着毛球和小六并驾而来。
小六激动的跳下毛球的背,急切的问:药到了吗。在哪里。
十七看着相柳,说道:
“药品放在东柳街左边第四户的地窖里,将军可派人去拿。
相柳点头,驾驭着毛球直奔药品所在地。
小六低着头,不好意思和十七说话,只能仰头看向相柳飞走的方向。
十七依旧穿着那身粗布麻衣,没有穿着代表他身份的锦衣华服。
小六不自觉的勾起唇角,没话找话道:那些药难弄吗
十七摇头。
“那你什么离开清水镇啊。
“不离开。”十七温柔的看着小六,双眸里满目星光。
小六侧着头打趣道:
“那你未婚妻怎么办,你和我走的如此近,被她知道,岂不一箭射死我啊。
十七低下头,紧紧抿着唇,避不作答。
小六失望的叹气,说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小六擦着十七的身边走过,快步的走进药田,走的太过急切,也不知道踩死了多少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