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定记住您的教诲!”菲尔又是深深一礼!
体面!最重要的,终究还是一份体面!
他只想到用速射炮大开杀戒,却没想过,其实有很多问题,可以用别的手段解决问题。
阿方斯也好,史密斯也好,他们毕竟是正当商人,在博弈中,总是倾向于给敌人留份体面,也给自己留份体面;
人都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只有彼此都留下一份体面,才有化解仇恨、甚至是化敌为友的可能;
正因此,阿方斯才要他也学着体面,即便他是混帮派、抢地盘,也要做得“优雅”;不能只顾着打打杀杀,给别人也留一份体面…
“最近…伦敦那边还有一条鞭法的消息吗?”阿方斯又问了一句,这才是他的大杀器。
“没听说过。”菲尔摇了摇头:“戈尔多芬现在也不说了,他就顾着捞钱,似乎还不舍得把那委任状给卖了…”
“现在那么多大新闻,没人在乎这些,倒也不奇怪。”阿方斯点点头:“不过,混水好摸鱼,这时候,最适合往民间放些消息。”
“放消息?印刷小报?”菲尔面露难色,这时候还要火上浇油?
“当然不是,而是去码头、小酒馆、市集里头散播一些消息。”阿方斯摇摇头:“得让这东西在民间口口相传,懂吗?”
“那…要从哪里开始传?”菲尔小声问道。
“舰队街。”阿方斯抬起头来。
“舰队…街?”菲尔瞪大眼睛…
菲尔走后不久,尼尔就赶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封信。
“阿方斯先生,这是霍根霍科先生的来信。”尼尔来到阿方斯面前,先把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
“坐。”阿方斯朝面前一指:“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尼尔拉开椅子坐下,等阿方斯接过信封,这才继续说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抗争,一部分被逮捕的渔民已经放出来了;不过…那些船东去法院起诉这些人,他们还要面临官司。”
“人数多吗?”阿方斯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还有三百多人被关押着,放出来的五百多人,也只有一百多人没有官司。”尼尔回道。
“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七百个官司。”阿方斯显得漫不经心:“回来的渔民超过15000人,那些没有官司的渔民,出海了吗?”
“大概有1\/10的人来加莱订船,已经陆陆续续交付了。”尼尔回道:
“还有1\/10的渔民在荷兰本土订购或者租赁渔船,也陆续出海了;
剩下的人里头,已经有一半放弃抗争,维持原有的合同,为船东们工作,估计也出海了。”
“也就是说…只剩下四成的渔民没出海,或者说…工作没有着落。”阿方斯点点头:“这些人是继续抗争?还是也要向船东们妥协?”
“大部分都想要妥协,他们今年的收益是不错,但大部分家庭只是经济有所改善,还远远达不到富裕的地步。”
尼尔回道:“正因为这样,霍根霍科先生希望我们能提供帮助,让更多的人愿意站出来抗争,才能让船东们妥协。”
“我不赞成他这么做。”谁知,阿方斯摇了摇头:“正相反,他应该理解渔民,劝说那些经济不允许的渔民,先回到工作岗位上。”
“这…固然可以得到民心,可是,少了那么多抗争的人,船东们更加不可能妥协。”尼尔皱了皱眉头,有些难以理解。
谁都知道,如果渔民不抗争,船东们永远不会妥协,如果他们的抗争是半途而废,那船东们的立场只会更加坚定!
“你瞧,这一次,英国人在钾碱这件事上,就犯了错。”阿方斯拿过另一个例子:
“当我们拿捏住钾碱的时候,他们梗着脖子,自认为可以对抗我们;一副他们宁可饿死、宁可丢掉生意,也要跟我们较劲到底的模样;
而事实呢?事实是,没了钾碱,对我们毫无影响,而他们的日子,却差点过不下去;现在他们还是不肯低头,于是,钾碱继续涨价;
你知道的,等我们解决了瑞典人,那就不是涨价不涨价的问题,那是我们想不想卖、愿意卖多少的问题。”
这一点,尼尔无从反驳。
如果英国人一开始就投降了,或者直接扶持亲法势力,牺牲一小部分政治利益,给本杰明、威廉配第等人升升官,情况会大不相同;
然而,这些人偏偏跟阿方斯对着干,上蹿下跳不说,还大言不惭要制裁阿方斯?结果呢,阿方斯一巴掌,把他们扇得找不着北;
现在,安德森他们还是去了英国,还更加肆无忌惮的搞风搞雨;连钾碱的价格都突破新高,英国人却开始捏着鼻子、忍气吞声的跟安德森他们谈合作…
由此及彼,如果渔民们坚持抗争,哪怕失业也要抗争,他们破产的概率,远远大于船东们破产的概率;
要知道,阿方斯的精力已经转移到英国、甚至是瑞典,现在对荷兰,只能是合作共赢;
这种环境下,荷兰的资本家有很多发家致富的机会:跟阿方斯合作,购买阿方斯的股票,又或者炒作钾碱…
有钱人依旧可以赚钱,甚至赚大钱,那穷人们跟他们内耗,是没有意义、且愚蠢的!
“你告诉霍根霍科,让他支持那些经济有困难的渔民,让他们回到工作岗位上,如果他们在后续的工作遇到问题,依旧可以向他求助。”
阿方斯放下茶杯:“还有,他还得开解那些坚持抗争的渔民,让他们也理解这些渔民,依旧把他们当成战友跟兄弟。”
“这…恐怕人心会更加涣散…”尼尔有些无奈:“只要霍根霍科先生这么做,马上会有更多的渔民离开,最终,完全没办法抗争…”
“并非如此。”阿方斯摇摇头:“这些渔民离开后,你觉得…船东们会跟我们一样大方,不计前嫌吗?”
“呃…”这一点,尼尔倒是没想到。
不过,他可以肯定,绝大多数船东都跟“大方”沾不上边,连加薪水、加保险都谈不了下来,能指望他们大方?
然而,他们小气,那么…自然也不会不计前嫌,甚至可能变本加厉的压榨这些渔民,认为对方屈服了,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
恰恰相反,只要霍根霍科时刻为这些人敞开大门,这些渔民在下一次抗争中就更坚定:他们会比现在更清楚,屈服,只会遭遇更大的剥削!
“抗争从来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心想事成的,只有坚持不懈、只有持之以恒,才有成功的希望。”
阿方斯又道:“再说了,只要更多的渔民们回去赚钱,他们就能赚到更多钱;有了钱,他们才能买更多的船…”
“这我当然明白,但是…渔季只有半年,渔民们的抗争时机更短,错过这个月,他们就没有更多的抗争机会了。”尼尔依旧有些担心。
“这就是霍根霍科先生需要解决的问题了。”阿方斯笑了起来:
“他必须想到一个办法,在渔季结束后,依旧能团结渔民、让他们赚钱,并坚持抗争的办法。”
“也许…我们可以给他一些建议?”尼尔眨了眨眼睛。
“搞一些培训学徒的活动,组织一些有丰富经验的水手,带着学徒出海打鱼,我会跟里昂打个招呼,允许这些人进入尼德兰海域。”
阿方斯笑道:“他们抓到的鱼,就低价卖给里昂他们,让他们可以挨过大斋期。”
“好…主意!”尼尔不得不说,阿方斯真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斋期只能吃鱼,而尼德兰自己打不到那么多鱼;正好让荷兰人去那边培训学徒,能抓到鱼,但不会太多,再卖给尼德兰人,谁也不吃亏!
“再就是组织一些党派活动,为霍根霍科的党派做宣传,管饭,还给一点薪水。”阿方斯看向尼尔:“这笔钱,就需要好人们来捐款了…”
“我绝对是好人!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尼尔用力点头!
“我们解决瑞典人以后,也需要一些雇员为我们工作。”阿方斯又道:
“渔民们都是有经验的水手,而苏格兰雇佣兵也会说荷兰语,让他们搭档在一起,就可以为我们做很多事…”
这真是…绝了!
尼尔一直在担心,他们应该在瑞典驻军多少才合适?现在好了,阿方斯要用荷兰渔民跟苏格兰雇佣兵的配置:
既能确保足够的驻军,又不会削弱共济会舰队的本部兵力,还能维持一定的战斗力;就算真的让瑞典人灭了,也不影响他们回去找场子!
“我明白了,那我尽快给他回信。”尼尔点了点头:“皮特他们下午要回去了,您这边还有什么安排的吗?”
“不安排了。”阿方斯摆摆手:“等他们到了苏格兰,再给安德森写信,让莱斯利女爵帮我们把人手准备好,皮特则配合安德森的安排。”
“那行。”尼尔点点头:“列日他们?”
“让列日跟皮特去爱丁堡,埃夫里森不必靠岸,直接回费尔岛集结兵力。”
阿方斯想了想:“你也做好准备,两天后出发,去爱丁堡接列日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去盯着费尔岛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