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趣的是，他们的生死存亡，全都掌握在阿方斯手里！
对于那些公司来说，荷兰北方舰队的覆灭，几乎意味着、他们的生意也濒临覆灭。
要想活下来，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北方的新霸主、阿方斯妥协。
而这、便是阿方斯获取最大利益的机会：
利用股价暴跌，及时的抄底，把这些跌破市值的股票全买下来，成为这些公司的大股东！
接下来，如果哪些公司不配合，就把他们挤压破产、由其他听话的、同行业的公司将其吞并；
而听话的公司，则踩着自己同胞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辉煌的未来，顺带着、帮阿方斯赚大钱！
在阿方斯的设想中，面向北方的所有企业，都是他抄底的对象；
不难想象，即便他们跌破市值，要完成如此大规模的抄底，需要的资金依旧是天文数字。
而这样的天文数字，别说阿方斯，整个加莱也拿不出来。
那该怎么办？
阿方斯便提出一个更加奇妙的天才设想：反向发债。
比如说，阿方斯先在丹麦开设一个毛皮专营公司，这家公司对外开出15%年息的实物债券；
规定只有在北方有毛皮生意的企业可以购买债券，这些债券的资金，便以北方出产的毛皮偿还；
而从这些公司手中融到的资金，却又拿来购买这些企业的股票！
这就是妥妥的卖身债。
这些公司拿出自己腰包里的钱，预付给阿方斯、用来换取毛皮、维持自己的生意；
而阿方斯又拿着这些钱，对它们进行入股，成为他们的老板。
这些公司出了钱、还得卖掉自己，而阿方斯则只需要付出一样东西：海峡通行权。
简而言之：你买债券，你卖身，你才有生意可以做；要不然…你就等着破产吧！
这是荷兰人无法接受的霸王条款，因此，阿方斯又补了一刀：资本合并！
他把这些“反向发债”的公司，当做谈“资本合并”的筹码！
如果荷兰接受“资本合并”，那么，这些“反向发债”的公司，就可以接受荷兰人的投资。
原本，这应该是阿方斯一个人收割荷兰商人，也就是外国资本收割本国资本的国际纷争；
可接受荷兰人投资，它就变成国际资本收割国际资本，最多、就是自己人喝自己人的血…
不管怎么样，约翰德维特手中的国家机器，都没办法再干预此事，再是霸王条款、也可以强制推行下去！
除开收割的部分，当然也有稳市场的另一部分。
对于维稳市场的部分，阿方斯则选择“动静结合”。
比如说，圣路易医护、北方供销公司这些，他们也持有VOC等荷兰企业的股票；
当他们的股票上涨、而VOC等股票下跌时，就放出消息、说他们要增持这些股票，从而使双方股价维稳；
至于那些跟北方市场有关的法兰西股票，则全力拉升，利用各种利好、进一步打压将被收割的荷兰股票…
“您…确定？”
看完这份草稿，尼尔再度露出担忧的神色：
“您的设想自然是好的，但我恐怕…约翰德维特先生，绝不会接受。”
“我觉得，我们想错了方向。”阿方斯摇摇头：“我们在跟荷兰较劲，又不是跟大议长先生较劲。”
“那…找茱莉亚小姐？”尼尔露出狐疑的神色。
“那更不行，那不是把我们的朋友往外推？”
阿方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们应该更重视大议长先生的友谊，比如说…取缔荷兰分会。”
“什么？！！”
尼尔瞬间瞪大眼睛！
取缔荷兰分会？
那茱莉亚不得疯掉？！！
可…她疯掉，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谁让奥兰治派现在是越来越阳奉阴违、不干人事了？
吃着阿方斯的饭、还想砸阿方斯的碗，这奥兰治派、是拿自己当傻子忽悠呢？
“我想了一下，这个“资本合并”要是成功了，咱们也不需要荷兰分会。”
阿方斯继续说道：“依我看，他们在构思这个“资本合并”的时候，就没安好心。”
听阿方斯这么一说，尼尔反倒琢磨起来。
想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如果阿方斯获得“税务保护”、“资本特权”跟“政治豁免”，奥兰治派能做的、不能做的，阿方斯都可以自己做。
既然阿方斯自己可以做，为什么还要留着一个荷兰分会、分走自己的钱？
对议会派而言，搞“资本合并”，是为了跟着阿方斯赚大钱；
要是让奥兰治派也分到一杯羹，那得多糟心？
从这个角度看，阿方斯把“荷兰分会”摆上筹码桌，确实是一个惠而不费的好办法！
“那…我就换个思路，跟他说，如果“资本合并”成功，“荷兰分会”就会被取缔？”尼尔试探着问道。
“应该说、如果他们希望荷兰分会被取缔，就得促成这次“资本合并”。”
阿方斯却是眨了眨眼睛、改变了语言的顺序。
尼尔的意思，是一个必然的承诺，而阿方斯的意思，却是拿它当诱饵。
然而，尼尔能听出来，他也相信、约翰德维特能听出来：阿方斯并不那么愿意取缔“荷兰分会”。
但是，这恰恰是最适合拉扯的！
就算它对阿方斯而言、是个随手可弃的垃圾，阿方斯也得把它包装成一生挚爱、才能卖出好价钱！
再说了，对于约翰德维特来说，取缔荷兰分会、还兼顾着打击奥兰治派的政治重任，多高的价钱、他都愿意出！
因此，阿方斯要是不狠狠坑他一笔，岂不是对不起、自己被卖掉的那份“良心”？
“我明白了。”尼尔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回海牙？晚上应该还来得及、参加大议长先生的晚宴。”
“回都回了，不去看看你的艾玛小姐？”阿方斯笑了起来：“过两天再去也行。”
“算了吧，我现在躲着薇薇安小姐呢…”尼尔一脸苦笑：
“也不知道提督大人会不会受伤，万一薇薇安小姐找我问情况，我该怎么办？”
这一点，倒也是事实。
他们到处宣言、打败了荷兰的北方舰队，而能够指挥如此大规模战役的，只能是巴迪斯。
那么，战况出来了，薇薇安问一下情况，也是应该的；问题是、尼尔该怎么回答？
“那你就先回荷兰吧。”
阿方斯点点头：“对了，你顺路去一趟奥斯坦德，替我送封信给里昂。”
阿方斯要打出奥斯坦德这张牌？
尼尔顿时明了：谈判若是不顺利，阿方斯就要做好、跟荷兰人再度开战的准备了！
“好的！我一定办好这件事！”
“嗯…”
入夜，海牙。
约翰德维特、高乃依、杰拉德端坐在餐桌前，耐心的等候着尼尔。
两个小时前，约翰德维特收到尼尔的飞鸽传书、表示今晚会如约赴宴；
而在五个小时前，他们就收到从加莱送到的坏消息：荷兰北方舰队覆灭！
正是这两个消息，让杰拉德从阿姆斯特丹跑到海牙、又让他们耐心等候尼尔的到来！
“尼尔先生连夜返回加莱，又当天返回海牙…”
杰拉德率先开口：
“姑父，您觉得，这对劲吗？”
高乃依瞟了胖子一眼：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就已经不对劲了…
“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约翰德维特脸色紧绷，眉头皱的可以挤出水来！
昨天，他们在做出战略恐吓的决定时，约翰德维特是有些担忧的；
可想到这个办法、可以为他们后续谈判争取到更多筹码、他还是咬咬牙赌了一把。
然后，基本扑了。
高乃依去见了尼尔一面，就给他带回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知道尼尔气急败坏的回加莱，约翰德维特自然也很慌，今天一早，就把康斯坦丁请过来、商量了一下对策。
结果自不用说，康斯坦丁又一次使出拖字诀，只说会认真对待、就一溜烟的跑到阿姆斯特丹…
约翰德维特也知道，他是去找茱莉亚跟一众奥兰治派的智囊，大家商议对策去了；
因此，他也只能耐着心、等待康斯坦丁的回应；谁知、这一等，就先等来加莱的大字报！
再然后，就是加莱股市崩盘的消息，连带着…阿姆斯特丹的股市、也在尾盘崩了！
现在，他已经搞不懂，是阿方斯反过来战略恐吓他、还是阿方斯真的收到了确切消息？
“这…”
这个时候，高乃依跟杰拉德，自然没办法回答约翰德维特这个问题。
从逻辑上推测，阿方斯不太可能得到消息。
首先、德?勒伊特送出信时，他们甚至还没出海迎战！
换句话说，那个时候，共济会舰队应该还不知道、德?勒伊特要出兵、要跟他们打一场。
而等到德?勒伊特找上门、再到大战一场、分出胜负，至少也要2、3天的时间。
那么…共济会舰队有可能、在4天之内，把消息传递到加莱？
不能说完全没可能，但这可能性、连万分之一也没有。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赌这个万分之一；
毕竟、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共济会舰队也早有预谋、想打北方舰队！
这种可能性大吗？
事实上，很大！
共济会舰队已经干翻了瑞典，在北方，他们有且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荷兰的的北方舰队！
在他们前往柯尼斯堡的时候，兴许他们就已经做好准备，先把叛军跟勃兰登堡选帝侯灭了；
如果北方舰队按兵不动，他们就在后面跟着，等北方舰队抵达丹麦海峡、再与丹麦海军联手、包夹北方舰队！
如果北方舰队提前动手，他们也早就做好准备、硬啃这块硬骨头，不管成败、都要消耗北方舰队的战斗力！
那么，阿方斯放出必胜消息的底气就有了：不管平叛舰队能不能赢、北方舰队都不可能穿过丹麦海峡！
“大议长先生，尼尔先生到了。”
就在这时，女仆出现在餐厅门口，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好。”约翰德维特条件反射般的站起身来，又看向高乃依二人：“走吧？我们去迎接尼尔先生。”
“嗯…”
刚走出餐厅，三人便看到、尼尔正蹲在客厅的空地上，帮约翰德维特的孩子修脚踏车！
“哎呀！真的麻烦您了！”
约翰德维特连忙上前打招呼：
“不用管他们，回头、我送去给工匠维修就行了。”
“就生不如就熟。”尼尔嘿嘿一笑：“车子是我送的，孩子们找我修，也是很正常。”
就生不如就熟？
约翰德维特眉头微微一挑！
尼尔这话、这态度，看起来很友好啊？
莫非…真的是战略忽悠，其实共济会舰队、没有赢？
“好了！”
就在这时，尼尔把车子翻了过来，推到孩子们面前：
“试试看，能不能骑？”
“我来试，我来试…”几个小家伙立刻把脚踏车抢走、拖着它走向远处…
“好久不见，尼尔先生！”
杰拉德抓住机会，一把挤到尼尔面前，向他伸出手来。
“哈！杰拉德先生也在？”
尼尔一把握住他的手：“汀娜大小姐还让我问候您呢，说您竟然没有去加莱、参加威廉爵士的婚礼！”
“呃…哈…那个，前几天生了病，实在不敢去啊！”
杰拉德张口就来：“等我再休息几天，我再去加莱一趟。”
杰拉德的灵活，倒是出乎尼尔的预料。
不过，这也是好事：
杰拉德表态要去加莱，说明他依旧保持妥协态度，即便约翰德维特要跟阿方斯死磕，杰拉德也不会支持他！
“那可以啊！”尼尔嘿嘿一笑：“庄园的橘子也熟了，您到时候可以试试，非常美味！”
橘子？orange？奥兰治？
约翰德维特敏锐的察觉到、尼尔不仅仅是在说橘子，更可能是…奥兰治家族！
“大议长先生也想吃吧？”尼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方斯先生特意叮嘱我，如果大议长先生有需要，随时可以给您寄一些过来！”
这一次，约翰德维特确信了，阿方斯说的、就是奥兰治家族！
“哈…咱们进去说！”高乃依连忙招呼道：“晚宴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