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安跳完舞,没等阿方斯回到安妮玛丽身边,他就让苏珊娜夫人给拦住了去路:
“怎么?不请我也跳支舞?”
“如果…拉蒙先生不反对的话。”阿方斯环顾四周,却连拉蒙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个玩笑真好笑。”苏珊娜夫人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吧好吧,那就跳一支吧。”阿方斯朝不远处望去,果不其然、安妮玛丽正嘟着嘴望着这边!
“你小子…”苏珊娜夫人顺着阿方斯的目光望去,发现他看的是安妮玛丽后,更是忍不住吐槽:
“这么多大事摆在眼前,你却还在想着怎么讨好女人?”
“不不不…如果我急得手忙脚乱、那才是您该担忧的时候。”
阿方斯笑眯眯的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舞台中央,直接切入正题:
“我想,您应该跟高乃依先生聊过了?他怎么说?”
“情况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
见阿方斯主动切入正题,苏珊娜夫人也没有再浪费时间:
“我本打算从英国人那边说起,让他知道和平的价值;可他却误会了、觉得我们正在支持爱尔兰人。”
“所以?”
“他拒绝为和平买单,但愿意出一笔钱、支持爱尔兰人的正义事业。”
苏珊娜夫人撇撇嘴:“但他给的太少了,只愿意出3、4万荷盾的样子。”
“那您希望他给多少?”阿方斯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珊娜夫人。
老实说,他也希望苏珊娜夫人能讹到一笔大的,毕竟荷兰人出的越多,阿方斯就可以出得更少;
可荷兰人要是给太多,那阿方斯一样头疼:因为这会让苏珊娜夫人胃口大增,又反过来跟他要更多的钱…
正因此,他才需要摆出这个暧昧的态度,让苏珊娜夫人知难而退、降低自己的要价。
可惜、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政治也是向利益看齐的,只要好处足够多、脸面算个什么东西?
更何况、苏珊娜夫人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人,她只恨自己的面子卖不出更高的价钱:
“我们的要求并不高,30万荷盾。”
30万荷盾?!!
这要求还不高?!!
阿方斯差点没被她噎死,连舞都顾不上跳了:“夫人,荷兰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要多少?”苏珊娜夫人一句反问,便把阿方斯吃得死死的!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既然阿方斯嫌她要价太高,那她就不讨价还价了,让阿方斯来定价。
问题是…阿方斯该怎么定?
定高了,苏珊娜夫人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去找荷兰人要钱;
定低了,苏珊娜夫人肯定会哭惨,再想方设法跟阿方斯要钱!
既然定高定低都不合适,阿方斯干脆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夫人。我们要先弄清楚、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苏珊娜夫人一愣:“不是跟荷兰人要钱吗?”
“不不不,您显然误会了。”阿方斯再度摇了摇头:
“我让您推进跟他们的和平谈判,是为了减轻里昂的驻军压力,方便他抽调更多人马去爱尔兰;
现在荷兰人只肯出一点钱去支持爱尔兰人的“正义事业”,那么、里昂就不能急着撤离太多驻军;
因此,你们不需要跟他们要太多的钱,只需要看他们给多少、再适当的抽调军队即可。”
阿方斯的意思很简单:
应该从荷兰人手中要多少钱,并不是跟爱尔兰人挂钩,而是跟荷兰人的驻军挂钩!
眼下、尼德兰才是拜塞里昂的基本盘,就算要开启爱尔兰攻略、也得先确保大本营的安全;
因此,拜塞里昂要考虑的、不是荷兰人愿意给多少钱、而是如何让荷兰人撤走更多军队?
如果苏珊娜夫人从荷兰人手里要到了几十万荷盾,却把荷兰人得罪狠了;
最终导致荷兰人不愿削减驻军、甚至是进一步增加驻军,那拜塞里昂很可能要被迫放弃爱尔兰攻略;
相反,如果苏珊娜夫人只从荷兰人手中拿到几万荷盾,却跟他们进一步缓和了关系;
那么、荷兰人或者会爽快的达成和平协议,双方减少驻军、让拜塞里昂可以抽调更多军队去爱尔兰!
至于应该选择更多的钱、还是选择更多的友谊,就需要苏珊娜夫人自己权衡了…
然而,苏珊娜夫人也不想做选择,而是两个都想要:
“那我们就不能先要更多的钱、去支持爱尔兰人的正义事业,再以更低的条件、与荷兰人达成和平协议?”
“我尊敬的苏珊娜夫人啊!”阿方斯摇了摇头:“连我都占不了约翰德维特先生的便宜,您觉得您可以?”
“…”
“您再想想吧,荷兰人不是傻子,不会让您连续占两次便宜的…”
阿方斯转过身、慢悠悠的朝安妮玛丽走去,还不忘留下一句:
“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些,赚钱的机会有很多,但开疆拓土的机会、稍纵即逝…”
苏珊娜夫人站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边,阿方斯走到安妮玛丽身边时,她的嘴巴已经撅得可以挂油壶了。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阿方斯揣着明白装糊涂,走过来将她抱入怀中。
“安肯定是故意的,对吧?”安妮玛丽依旧撅着嘴:“她跟你跳完舞,苏珊娜夫人又把你拉走了!”
“苏珊娜夫人?那倒不是,她确实有事情要找我聊聊…”
阿方斯打着哈哈、直接岔开话题:“我们去跳舞吧?反正也没别的事,跳完咱们直接回去。”
“这还差不多!”安妮玛丽刚刚转怨为喜,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抱歉,打扰一下,阿方斯先生,我能请您喝一杯么?”
“哦?”阿方斯回头一看,发现来人竟是高乃依,顿时便猜到他的来意。
不过,阿方斯还准备再吊吊他的胃口,便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先跟安妮跳支舞、再回来跟你喝一杯?”
“呃…当、当然!”高乃依看了看阿方斯,又看了看安妮玛丽,脸上尽是尴尬之色!
然而,安妮玛丽却生气了:“不用了,你们喝酒去吧,我现在没有跳舞的心情,我要回去了!”
“呃…”高乃依看了看安妮玛丽,又看了看阿方斯,表情更加尴尬…
然而,这时候的阿方斯,可没办法再分心安抚安妮玛丽,在她额头亲了一口、便松开怀抱:
“那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忙完了,要去找你。”
“哼!”得不到安抚的安妮玛丽,顿时重重哼了一声,便气急败坏的离开了宴会厅…
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高乃依这才尬笑着问了一句:“您要不要…先安抚一下大郡主殿下?”
“不用,她只是有些不舒服。”阿方斯随意的摆摆手:“真是抱歉,她刚刚太失礼了。”
“不不不…应该是我失礼了!”高乃依连忙也摆了摆手。
“走吧,我们去那边喝一杯。”阿方斯扫了一眼全场,最终指向最角落的沙发方向。
“当然,请…”
在沙发上落座,阿方斯一边给高乃依倒酒,一边笑着问道:
“我刚刚听苏珊娜夫人说,你们也打算支持爱尔兰的正义事业?
这么说来,你们也是做好准备、要支持本杰明爵士的“大计划”了?”
“啊?”高乃依被他问得猝不及防,直接愣在当场!
可再想想,阿方斯这个分析、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试想,爱尔兰人造反、跟荷兰人有半毛钱关系吗?没有;
那荷兰为什么要支持他们?显然是为了牵制英国人的精力跟军队;
那么…牵制英国人的精力跟军队,他们能得到什么?又该跟谁要这些好处呢?
很显然,只有支持本杰明的“大计划”、才能让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问题是…他们真的做好准备、支持本杰明的“大计划”了吗?
并没有。
没错,高乃依很想支持此事,约翰德维特也打算借此机会、解决他们的心腹大患《航海法案》;
但作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约翰德维特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不能把事情做绝;
再说了,天底下也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阿方斯拉他们进场、也不是让他们来捡便宜的;
想一想,阿方斯发动北方战役时,需要别人帮忙吗?他支持埃夫里森谋权篡位时,需要别人帮忙吗?
根本不需要!
由此可见,如果阿方斯真能稳操胜券,他肯定是吃独食的;
相反,阿方斯想拉荷兰人入场,就说明…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既然阿方斯都没有把握,那高乃依他们自然还得再观望观望…
想了想,高乃依咳嗽一声,开始跟阿方斯打马虎眼:“事实上、我们还在说服其他人,还需要一点时间…”
话刚说出口的时候,高乃依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应付阿方斯接下来的忽悠;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阿方斯这一次会如此通情达理:
“没事,我完全可以理解的;我们也知道,这个“大计划”的影响太大了;
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失败、大家需要承担的损失可不小,慎重一点也是应该的。”
这是什么情况?!!
阿方斯竟然会劝他们慎重?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
答案只有一个:阿方斯不是开始为他们着想,而是不再需要他们、准备自己吃独食了!
要知道,高乃依这几天可没有干坐着,除了联系荷兰那边、还给几个在伦敦的老朋友写了信;
从这几个老朋友口中,他打探到几个核心的消息:
第一,是安德森疑似给约克公爵戴了绿帽的消息;
虽说安德森前不久被下毒谋害,却已经被抢救回来、至今还在伦敦四处蹦哒着!
第二,是安德森把诺福克公爵推上财政大臣之位,并推动了征收羊毛税的提案;
不用说,这又是个刀尖上跳舞、鬼门关蹦哒的烂提案,可至今为止、安德森跟诺福克公爵都没有被“警告”;
第三,最近伦敦的各种物价不断上涨,疑似有大量的破产农民从各地逃往伦敦谋生!
如果说,前两个情报只表明了阿方斯在伦敦的影响力,那最后一个情报、则直接表明了英国内部的困境!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粮食的减产已成定局;而钾碱的涨价、又导致羊毛价格暴跌、牧民收入大大降低;
此外,阿方斯能从苏格兰雇佣到足够的雇佣兵、显然已经搞定了那群北方佬;
再加上本杰明他们的“大计划”、西班牙人煽动的叛乱,一场大规模暴动已是一触即发!
没错,高乃依刚刚还在怀疑、阿方斯没有吃独食的勇气,但、那是刚刚!
要知道,阿方斯几天前就请他过来了,那时候…兴许还没有爱尔兰总督被害一事;
即便是这样,阿方斯看出他的犹豫后、也没有继续说服他,而是镇定自若的跟他耗时间;
到了今天,西班牙人跟英国人接连来访,爱尔兰的天平也彻底倒向阿方斯这边;
如果他是阿方斯,他也不会急着找荷兰合作…
当然了,阿方斯也可能是玩战略欺诈,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
因此,高乃依还得算个总账:如果赌赢了、自己能赢多少?如果赌输了,自己又会输多少?
这时,高乃依就发现、自己是有主动权的!
首先,
阿方斯并没有让他们直接支持本杰明,甚至都没打算让他们接触本杰明;
这就意味着,如果本杰明失败了,他们完全可以撇清关系、不太可能被拖下水。
其次,
阿方斯需要的是他们的人脉、既不需要他们出钱、也不需要出力;
这就意味着,他们完全可以先答应下来,然后在旁边继续观望;
如果赢面足够大,他们锦上添花、做个顺水人情;如果事不可为、就高高挂起!
其三,
阿方斯希望他们去摆平那些众议院的老牌贵族,这对他们也有好处;
如果本杰明失败了,他们就不需要解决《航海法案》了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横竖都是要打通关系的,现在打通跟将来打通、又有多少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