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就算是费尔西大人,他又凭什么、让坎特伯雷大主教站出来支持诺福克公爵?”
查理二世再度皱起眉头:“查!给朕查!必须弄清楚、费尔西大人是用什么办法,说服教会的!”
“是,陛下!”克拉伦敦伯爵连忙应下。
“还有,费尔西大人…跟呢绒公会的会长,咱们的市长大人劳伦斯先生,也是朋友吧?”
查理二世再度开口:“这呢绒公会罢市的事,跟劳伦斯先生有关系吗?跟费尔西大人有没有关系?”
还别说,听起来就不太对劲!
本杰明没参与罢市,那还能说是独善其身,大不了丢了公会成员的位置;
可劳伦斯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公会会长,罢市这事,就算不是他拍板的、也肯定是他同意的!
以他跟费尔西的关系,能不跟费尔西打个招呼?而费尔西呢?他就一点意见也没有?
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呢?
兴许诺福克公爵早就知道、会有很多人反对这个提案,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
这时候,他提前联系自己人、让呢绒公会跳出来当出头鸟,声称要“罢市”来抗议提案;
如此一来,呢绒公会又挣了脸面,又可以麻痹其他势力,让他们不急着出头;
等过阵子、诺福克公爵做好万全的准备,自然会再次推出羊毛税提案。
只是那时候,呢绒公会变成按兵不动、其他人又措手不及,没准这提案就被通过了?
细思极恐!
“老臣…老臣这就去严查!”克拉伦敦伯爵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要不…给库珀他们也放一点风声?”
“也好。”查理二世微微眯起眼睛:“对了,本杰明爵士昨天晚上去见了安德森先生,他跟您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安德森先生答应考虑一下,至于会不会写信…他也不确定。”
见查理二世把话题扯开,克拉伦敦伯爵的表情变得古怪:
“陛下莫不是打算、把安德森先生送走,给诺福克公爵他们来一个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查理二世现在可不急着这么做。
今天意外的勾搭上埃莉诺,让他有了一个潜伏在安德森身边的内线;
若是安德森的计划对他不利,他随时可以出手打断;
若是计划只对其他人不利,他完全可以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
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好时候,他又何必釜底抽薪呢?
“不急。”查理二世随意的摆摆手:
“朕刚刚得到消息,安德森要重启沙龙宴会,还打算亲自出席;
这次宴会,除了稳定人心之外,恐怕也是为诺福克公爵撑腰;
依朕看,他也是急了,想赶紧做出点成绩给阿方斯先生看;
咱们不如先观望一段时间,看他能不能借此说服阿方斯先生。”
“是,陛下英明!”克拉伦敦伯爵连忙应下。
“对了,那个…”查理二世又想起另一件事:“麦克林议员是吧?阿方索先生的抢劫案?”
“对,是麦克林议员没错。”见查理二世问起抢劫案的事,克拉伦敦伯爵马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案子已经在全力推动了,很快就能审判…”
“全力推动?”查理二世扫了他一眼:
“三天之内,朕要看到麦克林议员的审判书,还要看到罚没的呢绒商店,明白吗?”
“陛下…这…流程没有那么快…”克拉伦敦伯爵被吓了一跳:
“麦克林议员的案子还牵扯到乔治唐宁爵士,我们还需要他来作证…”
这一点,查理二世倒也能理解。
麦克林只是个小虾米,可乔治唐宁不同,他那三十万英镑的家产,不但贵族想要、教会想要,查理二世也想要!
这种情况下,若是草草将麦克林审判,失去一个重要人证,乔治唐宁的家产、可未必能落入他们手中。
“那就想个法子,先罚没一间呢绒商店。”查理二世直接霸王硬上弓:
“玛利亚夫人的回信里面,就问到了呢绒商店的事,要是一直没个交代,朕跟王后的颜面往哪放?”
“是,是…老臣一定尽快办!”除了低头应和,克拉伦敦伯爵还能说什么呢?
“行吧,朕刚刚交代你的事,都抓紧去办吧!”见克拉伦敦伯爵回答得敷衍,查理二世也不好再步步紧逼。
“是,陛下!”克拉伦敦伯爵又是深深一礼,可他听没听进去、会不会认真去做,就只有天知道了…
翌日,加莱。
玛利亚早早便乘着马车,赶到阿方斯的府邸。
昨天下午的时候,她就收到了凯瑟琳王后的回信。
信中,凯瑟琳王后不但反复的向她表示感谢,又向她打听了安跟阿方斯的情况;
另外,凯瑟琳王后希望她能继续说服安,并强调会报答她;
最重要的是,凯瑟琳王后没有光说不练,还随信送来了丰厚的礼物:
凯瑟琳王后让人给送来了5匹织花呢绒跟100英镑的金币,请她送给安、苏珊娜夫人跟雷安娜;
又向她允诺,一定会尽快落实呢绒商店的事,只要审判下来,就把商铺的合同跟钥匙给她送过来!
有了这些礼物跟承诺,玛利亚当然得赶紧过来、跟安她们炫耀一下了…
芭蕾舞室。
“抬膝!”
“绷脚!”
“转!”
伴随着舞蹈教师的声音,安缓慢的将身子转过半圈。
这一转,她便看到了站在门口、朝舞室中探头探脑的玛利亚!
“进来吧,玛利亚,一起练习吗?”安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把剩下的半圈也转完。
“不了不了,我今天的裙子有点沉重,不太方便练习芭蕾。”
玛利亚连忙摆摆手,却借此机会、溜进了芭蕾舞室:
“刚刚去棋牌室的时候没看见您,我就知道、您肯定在这儿!”
“安妮在棋牌室嘛!”安淡定的跟随着舞蹈教师的指示、继续下一个动作:
“她这几天可凶了,天天找阿方斯告我的状,还说我欺负她;
我还能怎么办?惹不起总躲得起,只能一个人来这里跳舞咯!”
“咳咳…”玛利亚一听,顿时尬笑起来:“这个…不会吧?阿方斯先生怎么能偏听偏信呢?”
“呵呵…跟人家的小甜心相比,我这黄脸婆又算的了什么呢?”
安再度转过半圈,望着眼前的玛利亚:“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阿方索没有陪你去逛街?”
“那个…那不是…有回信了嘛?”玛利亚疯狂暗示,又碍于舞蹈教师的存在,不敢直说凯瑟琳王后的名讳。
“回信?”安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回信?”
“那个…”玛利亚又瞟了舞蹈教师一眼,提着裙撑走到安面前,压低声音小声道:
“是王后殿下,凯瑟琳王后殿下的回信!”
“哦?是嘛?”安随意的点点头,又抬脚跨出一步,开始练习下一个舞蹈动作。
“那个…”
见安横起另一条腿,旋转半圈、把自己挤出老远,玛利亚不得不再度提起裙撑,走到安面前:
“那个…您要不休息一下,我把信拿给您看看?”
“好吧。”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才收回自己修长的纤腿,朝舞蹈教师示意了一下,转身朝门口走去。
“您出的主意是真好!我那天写信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呢!”
玛利亚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嘴上更是滔滔不绝:
“殿下真的给我们送了一批新的礼物,足足5匹织花呢绒,我今天都带过来了;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打算给您留在两匹,剩下的各送一匹给汀娜、苏珊娜夫人跟雷安娜?”
“给我留一匹就行了。”
安走出芭蕾舞室,从守在门口的雷安娜手中接过自己的扇子,摇着扇子、悠哉悠哉的朝楼梯方向走去:
“看来,咱们的王后殿下还是挺大方的?一匹织花呢绒值400利弗尔呢,5匹就是2000利弗尔了。”
“这都是托您的福!”玛利亚上前一步,言语中尽是谄媚:“正因为您的友谊更加珍贵,殿下才舍得下血本啊!”
可惜,这点花言巧语、可没办法忽悠住安。
她只是微微一笑,便领着玛利亚走下楼梯,径直走进楼梯口的沙龙厅。
当初重建府邸时,为了定期举办文化盛事、取悦那些文人墨客,阿方斯特意设置了这个沙龙厅。
可结果呢?
安对这种风雅趣事不感兴趣,又怕安妮玛丽抢了风头、不给她举办沙龙宴会的机会;
久而久之,这沙龙厅便被闲置起来,如今更是被废物利用、改造成安招待女宾的茶话厅。
“坐。”安用扇子朝小沙发的方向一指:“想吃点什么点心?让雷安娜交待厨房做。”
“那我要慕斯蛋糕跟贝果。”玛利亚自然知道,这是打发雷安娜离开的最佳时机!
“再来一份烤布丁吧。”安笑着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雷安娜:“再给我们准备一壶红茶过来。”
“是,夫人!”雷安娜瞟了玛利亚一眼,连忙转身离开,并随手将房门合上!
等安在旁边的小沙发坐下,玛利亚便从裙装的内侧口袋里、翻出一封厚厚的信封:
“这就是王后殿下给您的信,您看看?”
“这么厚一封啊?看来有很多话要说?”安嘴角微微一翘,接过玛利亚递来的信封。
果不其然,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凯瑟琳王后态度变得更加谦逊、废话也多了许多。
先是八卦了一下安跟阿方斯的“矛盾”,一个劲的劝安要大度些,可以讨厌安妮玛丽,但不要跟阿方斯过不去;
紧接着,她又说起那部戏剧《厄斯塔什》,声称自己被其中的女主角完全感动了,就差直说自己是安的迷妹!
再然后,她又说到玛利亚夫妇被抢劫一事,强调自己一定会尽快、给玛利亚夫妇一个满意的答复;
最后,她又一次提及了“公爵之位”一事,再次表明了她坚决站在安这一边的态度!
有趣的是,这一次,凯瑟琳王后没有请她帮忙说服阿方斯、更没有跟安讨价还价...
从这封信的内容来看,安的计谋显然是成功的。
凯瑟琳王后开始关注她跟阿方斯的“矛盾”,并开始离间她跟安妮玛丽的关系;
等自己跟安妮玛丽的矛盾加深,就是他们跟自己讨价还价、拉拢自己的时候了!
“安,怎么样?”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的玛利亚,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哎...”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安,顿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阿方斯吵架吗?”
“啊?”玛利亚顿时一愣:“你...真的跟阿方斯吵架了?”
这也难怪,玛利亚会是这种反应。
那天在棋牌室,苏珊娜夫人确实告诉她,安跟阿方斯吵架了。
可当时的克里斯汀娜、苏珊娜夫人都是揶揄的语气,安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她自然以为是瞎编的;
可现在,安竟然告诉她:这是真的?!!
“本来,我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安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你也不是外人,再加上...这事跟你也有点关系,告诉你倒也无妨。”
“跟我...也有点关系?”玛利亚更是被吓了一跳:“您...您不会误会什么了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别紧张,也不是坏事。”安笑着摆摆手:“之前我们跟亚索聊过,说要给小维里阿修斯一个爵位。”
小维里阿修斯?
一听是给自己儿子一个爵位,玛利亚的态度顿时180度大转变:
“这是好事啊!怎么会...让您跟阿方斯先生产生矛盾呢?”
“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就给你从头讲起吧。”见玛利亚上钩,安立刻添油加醋的、将整件事一一道来:
从钾碱价格暴涨、说到阿方斯打算用钾碱换爵位;
又从当日与亚索的戏言、说到安为什么要一个“公爵之位”,又为什么要给小维里阿修斯一个爵位;
再从安德森去伦敦、说到安妮玛丽横生枝节、想要抢走“公爵之位”...
直说到玛利亚目瞪口呆之时,安这才见好就收:“您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头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