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走了,曼农夫人连忙跟了上去。
而费尔曼则看向阿方斯,良久,他还是没有上前去,转而又走向亚索三人,跟着他们大口大口喝酒!
被留下来的路易,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良久,他才打开酒瓶,默默的、一个人喝起酒。
其实,他能理解伊莎贝尔的小脾气。
如果他是伊莎贝尔,恐怕也难以接受,自己心爱之人的前任,现在比自己过的好!
但同样的,他又看到了阿方斯的表现:冷漠、仿佛与自己无关!
这是怎样的蔑视?大概在阿方斯看来,自己这副模样,不但动摇不了他跟安的关系,反而能让安更加死心塌地吧…
“不管管?”安妮玛丽看向阿方斯,揶揄了一句。
“我没小气到…为一个杯子发脾气。”阿方斯摇摇头,他为什么要管?伊莎贝尔发脾气,倒霉的是路易,这不挺好?
“那个女孩,因为吃醋摔了杯子。”安妮玛丽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吃醋?难道说,你没有爱得那么深沉?”
“你看,天还没黑呢,急什么?”阿方斯悠哉悠哉的端起茶杯。
“别这样,安妮只是开玩笑。”安伸手握住阿方斯的手:“你应该相信你自己,也应该相信我。”
“…”安妮玛丽意味深长的望了过来:“没错,我只是开玩笑。”
“其实,我也是开玩笑。”阿方斯耸耸肩…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阿方斯就提前离开了;这时,安才站起身来,走向了坐在角落处,一个人喝闷酒的路易。
“你不应该过来。”路易头也不抬回道:“这儿的每个人,都会去打小报告的。”
“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安依旧在他正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还不错。”路易勉强一笑:“你呢?”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路易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他?又或者,两者皆有?
“伊莎贝尔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啊?”安打开扇子,轻轻摇了摇。
“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路易摇摇头,又抬起头来:“他…对你好么?”
安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很中肯回道:“他人不错,就是有点工作狂。”
“…嗯…”路易又沉默了,安现在过的很好,他是不是应该,躲的远远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安又开口。
“…”路易更加沉默了…
“很高兴…再见到你。”安见此,站起身来,便准备转身离开。
“你…恨我吗?”路易突然开口。
“…”安顿时沉默,回过头、看着他。
良久。
安才转身,径直离开了这里…
宴会终于结束了。
路易搀扶着醉醺醺的费尔曼,一步一晃的来到右附楼的三楼,这时他发现,这栋楼格外的静悄悄!
绕过走廊,他就看见他们那大包小包的行李,大都还堆在门口,没有搬进门;而门内,曼农夫人正在自己收拾行李、摆放器物。
“夫人,没有仆人帮忙吗?”路易一愣,把费尔曼扶到沙发上坐下。
“这栋楼就我们住,没别的人了。”曼农夫人摇摇头。
“…”路易明显傻眼了,这么大的一层楼,一个仆人也没给他们安排?那他们不是什么事,都必须亲力亲为了么?
“反正也没多少活,整层楼都打扫干净了,而且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曼农夫人笑了起来:“这儿光线也好,我看挺不错的。”
路易一声不吭。
要说环境,这儿确实是不错的:地板上贴着带几何图形的瓷砖,精雕细琢的家具,连沙发都是用的天鹅绒缎面。
但硬件之外,软件就全看不见了:酒柜里头满满当当全是酒杯,一瓶酒也没看见;桌子上有水果盘子,就是没看见水果;角落处还有个牛奶桶,同样空荡荡。
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可以知道,这绝不是阿方斯的苛刻、或者仆人意外的疏忽;更别说,这层楼、不,这栋楼死一般的寂静,显然是有什么人在授意了…
“伊莎呢?”费尔曼大着舌头开口:“把她…把她给我…给我叫来!”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去给你倒杯牛奶。”曼农夫人连忙安慰住他。
拿起杯子,在水壶、牛奶壶试着倒东西,倒不出来;又去牛奶桶那边看,然后进房间里找水壶,最后逛了一圈,还是拿着个空杯子回来…
“我去倒一桶牛奶过来吧。”路易摇摇头,站起身来。
“你喝了不少酒吧,在这儿坐着吧,我去倒就可以了。”曼农夫人连忙摆摆手,自己提着牛奶桶,出了门去。
“你跟那位安小姐,是什么情况?”费尔曼这才转过头,望向路易。
“安的母亲,是我远亲的姨妈。”路易想了想:
“小时候,我们订过娃娃亲;但在我去非洲前,就已经取消了。”
“这么多年了?”费尔曼一愣,不过他跟路易也认识了好些年,基本认可他的说法。
“嗯。”
“那他们…怎么突然来这儿了?”费尔曼皱了皱眉头,阿方斯在加莱的崛起,满打满算才一年;但安这一家子,都从马赛搬来这儿,显然她们不是刚刚认识阿方斯的。
“我知道,安之前去了荷兰。”路易摇摇头:“但她什么时候来加莱的,我不知道。”
“…”费尔曼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刚刚在宴会厅,他看到安跟另一个明显是贵妇人的女人在一起喝茶;那个女人看起来特别高傲,全场下来,只有阿方斯跟安与她接触过。
以这个女人来反推,也可以看出,安在这儿是有人脉的;更别说安的一举一动,都是那种贵妇风范,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马赛女孩!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维克托跟让娜的欢声笑语,这又让费尔曼眉头一皱!不过想一想,这两个还只是孩子,他还是叹了一口气,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爸爸!看!我们带来什么!”维克托跑进来,怀里竟然抱着一堆水果:两个苹果、几个橘子、还有一大捧草莓!
而让娜也不多谦让,怀里抱着一个香瓜,又从口袋里掏出大把大把的莓果、葡萄干跟核桃…
“你们从宴会厅拿的?”费尔曼顿时脸色一黑。
“是啊!那儿还有很多呢!”维克托把水果往水果盘子一放:“宴会厅没人了,我们才拿的。”
“以后不许这么做了。”费尔曼脸色一黑,这连吃带拿的,多丢人?
“哦…”维克托顿时低下头,拿起一个草莓,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啃着…
“拿点水果去给伊莎吧。”费尔曼又看向路易,伊莎贝尔从早上到现在,可是什么也没吃呢。
“嗯。”路易点点头,把维克托带来的水果,整盘端走…
“该死!大姐要是又把盘子摔了呢?”维克托瞪大眼睛,摔盘子不要紧,问题是他的水果啊!
“没事干,就收拾行李去!”费尔曼立刻瞪了他一眼。
“哦…”维克托低着头。
“你也是!”费尔曼又瞪向让娜!
“…”让娜却是撒丫子就跑…
所有人都走了,费尔曼却还要为接下来的生计头疼。
他刚刚跟亚索喝了不少酒,虽然亚索有意避开讨论阿方斯,但关于加莱的现状,还是跟他说了很多。
从发展来看,加莱是对标阿姆斯特丹、又优于阿姆斯特丹的:
同样是大规模的转口贸易,加莱的税负远低于阿姆斯特丹;同样是港口城市,加莱的补给品价格也远低于阿姆斯特丹。
此外,加莱还有发达的陆运,对标阿姆斯特丹的驳船;虽然成本要高上不少,但效率大大提高,使得加莱的货物吞吐量与日俱增。
同时,加莱的人口增长也非常夸张:
去年四月份之前,加莱常住人口不过三千;到七月份的时候,才终于突破四千;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巨大的仆人、工人缺口,大量的破产农民跟移民流入,到去年底,加莱的总人口已经突破两万人;
今年因为黑死病阴影,加莱抑制了外来人口流入,但又从附近的布洛涅、敦刻尔克虹吸人口;至今为止,www.youxs.org!
要知道,这可是常住人口,还有大量的非常住的水手跟商人,算起来,加莱当前的总人口,已经在三万人左右!
一年时间,一个城市的人口就翻了十倍,就由此可见,这儿还是充满机会跟商机的;但加莱的竞争力又来源于特产品跟低税负,这使得他们对外有竞争力,对内却没有…
不过对于费尔曼来说,问题倒不是很大;他盘算了一下,自己开个商行、重操旧业还是不错的。
身为阿方斯的叔叔,他自然能拿到一些紧俏商品,吸引客户;而且他在非洲待了很多年,各国语言都能听一点;更别说,还有个莫勒家族的金字招牌,生存下来很容易。
现在的问题是:加莱的租金贵的离谱,越靠近港口就越贵,他去哪里筹钱,开这个商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