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您可要在加莱多留几天,多看看加莱的商品,我们这儿的商品非常充足,只要您看得上,都可以合作。”阿方斯笑了起来。
“当然!这是当然!”皮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这才又道:“您这儿有商品目录么?我现在就可以看看。”
“当然!就在书房,我陪您去看看!”阿方斯也跟着拿起餐巾,又对着安笑着说道:“你陪着安特普先生,一会儿可以去收藏室看看。”
“呃…”安特普脸色微微一变,再看看皮特,又看看阿方斯,只得讪讪的点点头,让皮特跟阿方斯单独离开…
“今天的晚餐非常丰盛。”皮特跟上阿方斯的脚步,称赞了一句。
“可惜安特普先生食不知味。”阿方斯似笑非笑回道:“相信您也能看出来,安特普先生,一点也不希望…您拥有加莱可可的配方。”
“我本以为,他站在我们这边。”皮特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阿方斯都把话挑明了,他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
“他站在自己那一边。”阿方斯摇摇头:“相信您也知道,圣路易医护公司的股票风头正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眼看着市场估值快追上商盟,您说,这是为什么?”
“加莱可可?”皮特眉头一挑,加莱可可是圣路易医护的独家经销商品,即便是共济会,也是先从圣路易医护买走加莱可可,再倒卖出去。
“加莱可可。”阿方斯点点头,只要黑死病一天不消失,加莱可可的救命属性就不会消退;也正因此,安特普才敢疯狂炒作股价,你以为卖的是药?其实卖的是人命!
这时候,皮特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现在只有圣路易医护拥有加莱可可,安特普可以疯狂炒作股价,股民也愿意追捧股价,可谓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旦阿方斯卖出配方,以VOC的庞大体量,圣路易医护别说继续扩张,能保住现有的份额,那都要烧高香!
只要有个消息,说VOC开始生产加莱可可,圣路易医护的股价,必然是一阵血崩!
从VOC的角度看,获取配方可以赚大钱;可从安特普的角度看,不让任何人得到配方,他才可以赚大钱!
此刻,双方在利益上,存在了绝对的分歧!
现在,阿方斯的意志就显得格外重要了,有个安特普要拖VOC的后腿,皮特要是让阿方斯不满意,这事肯定就吹了…
“我马上就要成家,有自己的孩子。”阿方斯有些唏嘘起来:“作为一个父亲,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生活在黑死病阴影之下。”
“您的孩子会以您为骄傲的。”皮特笑了起来,跟着阿方斯走进书房。
“康斯坦丁先生告诉我,国民大会议仅仅代表人民,VOC才能代表荷兰。”
阿方斯关上书房门,招呼皮特坐下:“所以…他一再向我求助,希望得到VOC的帮助。”
“…”皮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约翰德维特先生的来信,我也给他看过了;康斯坦丁先生说,无论您出什么价,他出双倍的价格,买这张配方。”阿方斯坐了下来。
皮特的手指不经意的抖了一下!
他当然明白,康斯坦丁为什么要买配方。
只要他拿下配方,VOC想要,就得帮奥兰治派上位;而茱莉亚还可以自己生产加莱可可,甚至再卖给更多的荷兰商人,所以,他们永远不亏!
那皮特该怎么办?开一个康斯坦丁给不起的价格?茱莉亚的身家有五十万利弗尔,那他干脆开个一百万?
皮特沉默了,阿方斯也不慌,背靠着沙发,笑眯眯的看着皮特,坐等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康斯坦丁先生给不起那么高的价钱,而且,他们也赢不了大议长先生。”皮特想了想,看向了阿方斯:“这件事,您也知道。”
“没错。”阿方斯笑了起来。
“但您是法国人,赚不赚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您高兴。”皮特再次说道。
“哈哈!没错!我都舍得把配方拿出来了,多赚些少赚些,差别不大。”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要让您高兴,我自然应该拿出您想要,而他们给不起的东西,比如说…VOC。”皮特盯着阿方斯的眼睛:“可是,我仅仅是个事务官。”
“约翰德维特先生跟我说,现在VOC面临着极大的困难…您别急着反驳我。”
阿方斯止住皮特要说的话:“我来告诉您,从一个竞争者的角度,是如何发现…VOC面临的那些困难的。”
“洗耳恭听。”皮特坐直了身子。
“一直以来,VOC运走金银,又从东印度运回各种商品,这很糟糕;而现在,你们在东印度还失去一个巨大的货源地,这就更糟糕了!
西班牙变得贫穷,英国人越发仇视你们,而法国,正在发展自己的商品;欧洲最大的三个国家都在拒绝你们,即便你们有足够的商品,这些商品又能卖给谁?
VOC在东印度陷入殖民地纷争,在非洲,支持安哥拉人,与葡萄牙人斗争;在印度,支持拉吉普特王公,跟莫卧儿帝国斗争;在爪哇,则与土著人斗争;
一边是赚不到钱、本土也打不过英国人,商船屡屡被打劫;一边是殖民地烧钱,对着土著人重拳出击,却因此损失了更多的货源跟市场。”阿方斯似笑非笑的看着皮特:
“我今天什么也不说,也什么也不做,十年之内,VOC就会轰然倒下,您相信么?”
“…”皮特的表情非常严肃,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反驳,又有什么反驳的意义?
阿方斯的话,是话糙理不糙;VOC确实面临着重重困难,最大的困难,就是法国有一个阿方斯,有一个加莱,抢走他们的生意!
然而,时移世易。
今天他来到加莱,却需要跟加莱合作共存,先挺过难关;要不然,正如阿方斯说的那样,他还没动手,VOC自己就倒下了…
“之所以跟您说这么多,我不是想帮助VOC,是想帮助您。”阿方斯望着皮特:
“康斯坦丁先生想要配方,安特普先生想阻止您得到配方,但…我依然觉得,可以选择您。”
皮特轻轻的点头,却没有直接给出答复。
别管阿方斯说得多好听,归根结底,就是既要又要!
他愿意跟自己扯这么多,是因为比起茱莉亚跟安特普,VOC能给更高的价钱!
如果VOC给不起阿方斯想要的价钱,那么…阿方斯就会调转马头,去找安特普了;兴许安特普不会给太高的价钱,却能帮他把配方的价值抬高,坐等更多的买家出价!
偏偏,留给皮特的时间并不多。
他每拖过一天,安特普、康斯坦丁就会有更多的筹码,那样一来,他也要因此增加筹码,简称…添油战术。
这一下,他也终于明白,就在晚餐前,阿方斯为什么要问自己:有没有独自下决定的经历?
这不就是在提醒自己:如果自己不果断的给出一个成交价,机会就会流失?
“不瞒您说,我们打算增发600万盾的VOC股票,如果您愿意拿出一百万盾,我们可以给您…两百万盾的股票。”皮特想了想,开出条件。
VOC的市价已经有六千多万利弗尔了,换算成荷盾,也有五千多万;再增发六百万盾的股票,就逼近六千万盾的市值了。
而这六千万盾里,分出两百万盾的股票给阿方斯,那就是1\/30的份额;够得上17绅士的标准,可阿方斯真想加入,就必须移民荷兰!
“增发股票?标价呢?”阿方斯笑了起来,VOC的原始股票是100荷盾\/股,但现在已经逼近600荷盾了,1653年的时候,甚至达到700荷盾!
按VOC的分红规则,嘴上说年回报率20%,其实一股才给了20盾;如果他是按600荷盾的价格买入,算下来年利率3%,血亏的买卖…
“600荷盾\/股。”果不其然,皮特报了一个天价:“您付一百万盾,拿到两百万盾的股票,实际上就是300荷盾\/股。”
“安跟我说过,无论我往VOC投多少钱,我都只是投资者,而不是股东。”阿方斯笑了起来:
“一百万盾,我给的起,两百万盾都行;问题是…我如何感觉到,荷兰的善意呢?”
“任何人都可能给您善意,唯独奥兰治家族不行。”皮特淡定回道:“您真想得到善意,您就应该选择…大议长先生。”
“哈哈哈哈…我是法国人啊!”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执政也好,大议长也好,没人能把我送上绞刑架!”
“…”皮特的脸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阿方斯看似在装逼,其实是在警告他!
VOC的第一任事务官、也是荷兰的第一位大议长,就被送上了绞刑架;他可以拒绝阿方斯,却不能让阿方斯不快,要不然…阿方斯有的是钱,非要帮奥兰治派上位,皮特就得付出代价!
“您如果坚持要看到善意的话,我马上给荷兰写信。”皮特想了想,认真回道。
“是的,我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