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杰拉德,阿方斯便继续为埃夫里森的事情头疼。
丹麦是他推行货币霸权的第一环、也是最关键的一环;如果这一环崩掉,他的货币霸权、就算胎死腹中了。
要保住这一环,就必须做到三点:打服瑞典、占领丹麦海峡、巩固丹麦政权!
打服瑞典,从本质上看,依旧是为了巩固丹麦政权;甚至…完全占领丹麦海峡,也依旧是为了巩固丹麦的政权!
只有一个稳定的政权,才能为阿方斯提供一个稳定的市场;又只有稳定的市场,才能运转阿方斯设定的新秩序…
也只有稳定的政权,才能让丹麦源源不断的产出更多资源、物资,再运输到世界各地,转化为财富、巩固承兑券的账面价值!
那么,他应该怎么办呢?
“笃笃笃…”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您好,阿方斯先生,您找我?”
“请进,尼古拉神父。”阿方斯再度站起身来,迎向了门口的方向。
这时,书房门也从外面打开了,尼古拉神父艰难的走了进来,对着阿方斯微微一礼:“您好。”
“请坐,尼古拉神父。”阿方斯对着沙发的方向一指,自己走过来关上房门。
“一个书房的装饰,往往说明了它的主人的真实心态。”尼古拉神父缓缓的走向沙发:“您请我到书房来,是打算跟我谈谈心?”
“那您从这个书房,看出什么来了?”阿方斯笑了起来,走到酒柜前,从中挑出一瓶奥比昂红酒。
“神秘与孤独。”尼古拉神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勤奋又内敛。”
“有点意思。”阿方斯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拿着那瓶奥比昂红酒过来,给自己跟尼古拉神父各倒上半杯。
“波尔多的奥比昂红酒?”尼古拉神父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了一下,闻一闻,又品了一口,露出享受的神情:“好酒!”
“好酒有的是,不过…您可得帮我个忙才行。”阿方斯举起酒杯,笑眯眯回道。
“看来,您不是找我谈心的?”尼古拉神父轻轻放下酒杯:“请说。”
“我的一个朋友,他意外的成为德意志地区、一个新教伯国的伯爵。”阿方斯开始编故事:
“然而,作为一个天主教徒,他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的新教臣民们接受统治呢?”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融入他们;当然了,我们肯定不能支持这样的选择。”
尼古拉神父也感觉到棘手,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这才再度开口:
“我觉得…可以借鉴英国当年的做法,没收一部分不得人心的教堂的资产、用它们来笼络一些贵族的支持…”
尼古拉神父的建议,让阿方斯踟蹰起来。
丹麦其实是天主教国家,没收教会资产这一套,如果埃夫里森学着做,只会适得其反、让共济会舰队的名声进一步臭大街…
不过,如果反过来…剥夺丹麦贵族们的资产,扩大当地教会的实力,让教会支持埃夫里森、似乎就走得通了?
阿方斯想了想,便又问道:“还有么?”
“还应该颁布一些宗教友好的政策,比如说,对外来的商人,天主教徒予以10%的税收优惠,而本地的新教商人,则予以15%的税收优惠。”
尼古拉神父又道:“一定要分清楚,新教徒的优惠,是给本国商人;而天主教徒的优惠,则是给外国商人。”
阿方斯连连点头,他完全理解其中的奥妙:
对于本国商人,只给新教徒商人15%的税收优惠,那么,新教徒商人就不会跑到其他新教国家,保住了基本的税基;
而外国商人,则只给天主教商人10%优惠,就可以单方面的引进天主教商人,让更多的天主教徒来国内做生意,增强国内的天主教势力。
这个办法,如果要套用在丹麦身上,就需要换个角色:给本土的天主教商人15%的税收优惠,给外来的新教商人10%优惠。
荷兰人在丹麦的影响力非常巨大,对本土的天主教商人加以扶持,可以有力的制衡他们;
但瑞典人也是新教徒,适当的给予他们税收优惠,又可以尽快让两国关系缓和下来;
至于阿方斯,虽然他作为天主教商人,没办法享受到税收优惠;可…税收就掌握在他手里,他想怎么打折,还需要明文规定?
“那贵族呢?还有官僚们?”阿方斯再度提问,他突然觉得,尼古拉神父是个优秀的的智囊,当告解神父太屈才了…
“坚决打击拥戴教会的那部分贵族,提拔亲近天主教徒的官僚。”尼古拉神父又道:
“还可以让敌对的贵族家庭互相制衡,让他们去对方领地所在的省份或者地区、担任长官…
哦…德意志邦国可能不大,那么…可以通过他们的纠纷官司,逼迫他们向您的朋友屈服…”
套用到丹麦上面,就是打击支持王室的贵族、让贵族跟教会互相制衡,用领地纠纷、让他们狗咬狗…
这基本解决了阿方斯担心的统治问题,那么,他就该头疼…名声的问题了…
“您给的建议,非常不错,我想…这会给我的朋友带来很大的帮助。”
阿方斯给尼古拉神父添上半杯酒:“现在…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些帮助;
您知道的,我的这个朋友,他成为了新教国家的统治者,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天主教徒开始担心,我的朋友被同化、他们跟我的合作,也增加了一些不确定性;
而新教徒同样担心,认为是我指使了他、入侵了这个国家,如果不加以扼制,也许…会有更多类似的情况发生。“
“您的这些忧虑,恰恰证明…这并不是您指使的。”尼古拉神父笑了起来:“问题是,您解释了也没用,对吧?”
“确实如此。”阿方斯举起酒杯,跟尼古拉神父碰了一下杯子。
“那么…您为什么不试着…承认这件事?”尼古拉神父同样举起酒杯。
“哦?”阿方斯眉头微微蹙起。
埃夫里森的篡位,会让所有人担忧、共济会舰队正在颠覆别国政权;这会让他们很难打开其他国家的市场,也很难找到坚定的盟友;
恰巧,近在咫尺的荷兰、瑞典都是新教国家,他们本就对丹麦抱有敌意,也对共济会抱有敌意,送上门的把柄,岂能不拼命抹黑他们?
而这,正是阿方斯明知道、很难撇清关系、却依旧想要撇清关系的原因。
但…如果事不可为,是不是…真的可以,选择承认呢?
远的不说,荷兰人的VOC,他们在东印度颠覆的政权,那还少吗?
从非洲一直蔓延到爪哇,凡是不跟他们合作的国家,就没有他们不敢打的;凡是被他们打败的,就没有不被颠覆的;
可…荷兰人害怕VOC么?法兰西、英吉利,会害怕VOC么?并不会。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所有被颠覆的政权,跟他们比起来,就是菜狗中的菜狗…
同样的道理,共济会舰队支持埃夫里森、让他颠覆了丹麦的政权,这能吓到荷兰?还是吓到英吉利、法兰西?
很显然,只能吓唬一个瑞典,但…吓不吓唬也没区别;他们被共济会舰队一顿暴揍,不管有没有丹麦这事,他们都会害怕。
如果…阿方斯再用力一些,迫不及待的到处炫耀,摆出一副共济会舰队牛逼哄哄、一个国家说灭就灭的架势,又会怎么样?
大抵…也能略微吓唬吓唬英国人跟荷兰人,不过这时候,他们反而可能被激发逆反心理,拼命的贬低共济会舰队的实力!
像英国人,他们在非洲惨败的事,路易十四还不知道;如果他们继续鼓吹共济会舰队的实力,那不是更容易露馅?
而荷兰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共济会舰队越是被神话,承兑券的价值就越高,共济会舰队的强横武力,会转化为承兑券的账面价值!
这么一想,阿方斯越发觉得:此事可为!
他不愿意承认这件事,究其原因、就是害怕路易十四,担心他对自己下手。
然而,路易十四也有敌人,还很多:奥尔良公爵、西班牙、英国甚至是荷兰,他们对路易十四的威胁,都远远超过阿方斯。
只要这些敌人还没有被消灭,路易十四就不会急着消灭阿方斯,最多…也就是拼命压榨他的财富,顺带着…把他抓到凡尔赛宫关着。
换成以前,阿方斯确实感到担忧,但现在…他有的是承兑券,路易十四再怎么借钱,也不会有阿方斯印钱来得快…
至于凡尔赛宫的终身看护票?现在阿方斯也不担心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渗透,他要是去凡尔赛宫,没准可以反过来、软禁路易十四!
实力不足的时候,确实要保持低调;现在实力允许了,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兴许…对自己更加有利?
“如果…我试着承认这一切,您觉得,我遇上的最大难题,会是什么?”阿方斯看向尼古拉神父,希望他能给自己查遗补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