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阿方斯的庄园,宴会厅。
“阿方斯先生!您评评理啊!”当阿方斯一脚跨入宴会厅时,安德普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拉住阿方斯的袖子直叫屈:
“这真是太过分了!您是不知道,我们全家人都给约翰德维特先生投票,我还为他拉票,我为他的连任做出贡献!”
“这是怎么了?您慢点说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阿方斯,连忙拉着他往角落走。
“太过分了!这真是太过分了!这个无耻的政客,翻脸不认人啊!”
安德普就差一把心酸一把泪:“他今天、让杰拉德先生给我送信,竟然说…要我暂停对荷兰的承兑券经营业务!
这真是令人震惊!他竟然说,我们是荷兰人,得用荷盾来做生意,让我不要兑换承兑券,直接结算荷盾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话?这说的是人话吗?我答应了您,一定要用承兑券、就一定会用!他竟然要求我,违背自己的诺言、违背自己的良心?”
“拒绝他,安德普先生。”阿方斯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们得保有自己的良心!”
“您说的没错!我当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安德普却露出更加悲愤的神情:
“您知道吗?这个该死的政客,还有那个该死的米格尔?德海尔!
他竟然说,要我把这个经营权,转让给阿姆斯特丹银行?甚至还说…这是您支持的?”
“您瞧,那天当着您的面,我拒绝了杰拉德先生的提议,坚定的承诺、您享有对荷兰的独家经营权。”
阿方斯显得理直气壮:“我们都有良心,我答应您的话,绝不会为任何人改口、绝不!”
“那我就放心了…”安德普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没有:“可是…眼下…我恐怕有麻烦了。”
“哦?”阿方斯看着他:“什么麻烦?”
“该死的米格尔说,如果我不肯把这项业务转让给阿姆斯特丹银行,他们…就要挤兑我的银行…我…您知道的…”
安德普哭丧着脸:“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算我全部家当都拿出来,我也…不是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对手…”
“东方有一句古话:先下手为强!”阿方斯露出神秘的微笑:“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一定要保住自己的良心,那么…就该行动起来!”
“挤兑他们?”安德普一愣:“他们…有的是钱!”
“我负责任的告诉您,他们…远不如您想象中的有钱。”阿方斯摇了摇头。
“为什么?”安德普似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是九月份,正是农忙的季节,农民要买种子、草肥,还得雇佣工人;这是一年中、他们花钱最多的时候;
同样是九月份,国家税收已经被掏空,最快也要等到11月份、才会有新的一批税收存入设立在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账户里;
而VOC股价大跌,锁住了一大笔资金;钾碱的价格居高不下、又锁住了一大笔资金。”阿方斯笑眯眯道:
“阿姆斯特丹银行上半年的国际汇算财报是2亿荷盾,这是收、支的总额;一整年下来,我们就当它有20%回报,结余也才4000万荷盾;
我们借了一千万荷盾,政府也花了一千万,钾碱跟VOC、西印度公司,也套住一千万资金,这就是三千万;
他们还对外投资吧?对外贷款吧?还有一些账期拖延吧?此外还有员工薪水、给股东分红,也得花掉200万吧?
这一扒拉下来,它的账面里,躺着不到800万荷盾;而这800万荷盾的钱,得有多少金子、铜币跟外国货币?”
“事实上…他们的利润率并没有那么高,最多18%…”安德普眼珠子一转:
“扣除对外的投资、贷款后,他们能拿出来的钱,最多600万…
正如您说的那样,他们还有一大部分是外国的货币,荷盾…三百万最多了!
我可以先让人去贷款,借个两百万,再存到银行里,再找个人去借两百万;
只要他把这两百万又借出去,我就是前面的人来取钱…直接挤死他们!”
“挤死倒不至于,不过…给他们一个教训,迫使他们接受您的入股,怎么样?”阿方斯却是眨了眨眼睛:
“霍根霍科先生的慈善资金就是存放在阿姆斯特丹银行,如果他们来挤兑,影响力会很大,刚好…我能帮上忙。”
“呃…”安德普眼珠子一转:“我…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去入股阿姆斯特丹银行,似乎…也没什么用?”
“不能干涉自由的商业投资跟放贷?”阿方斯嘿嘿一笑。
“不错!”安德普点了点头:“这是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规矩,别说我,就是联省政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自由的投资,就包含了投资丹麦跟瑞典、购买债券,不是吗?”阿方斯笑了起来:“只要回报率足够高,他们就会投,对吗?”
“呃…理论上…如此!”安德普吞了吞口水:“但是…”
“您忘了木焦油吗?”阿方斯眨了眨眼睛:“我们可以用阿姆斯特丹银行的钱、组成一批投资品,然后再运作、卖出;
就像我们最初的计划那样,我们先把廉价的木焦油炒作到一定价位,再让它稳定住,以一个极高的价格、换给另一个庄家;
这个庄家会一直持有木焦油,并以一个非常高的价位继续销售,让它成为长期价值产品;而阿姆斯特丹银行…就是重中之重!”
安德普的脑筋疯狂运转起来:
木焦油是造船必需品,只要造船厂还能承担,木焦油的价格就会不停上涨;而负责囤货、拉涨的资金,就可以让阿姆斯特丹银行来出!
等木焦油的价格达到极高的点位,他们再找能接盘的主力大庄,把木焦油这个盘子抛出去,自己赚大钱,给阿姆斯特丹银行一点利息…
如果中间崩盘了?亏的就是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资金,对阿方斯、对安德普没有任何损失…
“我想…这倒是一个办法…”安德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我们还打算在丹麦发起大规模的投资,其实阿姆斯特丹银行也可以参与进来。”阿方斯再度坏笑起来:
“我们跟阿姆斯特丹银行各出一半,比如他给五十万荷盾,我们也出五十万荷盾;
然后,我们把它的五十万荷盾存在您的银行,由您的银行投放一百万荷盾的生丁承兑券;
这些生丁承兑券会在市场流通,直到把项目建设完成,并销售、获利为止…”
这可是把阿姆斯特丹银行吃干抹净、还要他们替阿方斯背信用啊!
不过…这跟安德普有什么关系?讲良心,阿姆斯特丹银行也不会感谢他;但…良心没有了,他赚更多!
“我完全赞同您的想法!”安德普用力点头:“那我这就去干,这几天就去挤兑他们!”
“别急,我给您准备一封信,请霍根霍科先生做好准备…”阿方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您再跟我说说,他们还说了什么?”
“哦哦!确实还说了一些东西!”安德普连忙回道:“是米格尔说的,他说…图里普家族跟海德尔家族也是做火炮跟商船生意的,愿意跟您合作!
您没能铸造出更大口径的火炮,但他们可以;如果您能派出技师、指导他们改进铸造技术,火炮质量上去了、价格也会上去;
此外,您掌握了木材、他们掌握了最核心的大型战舰的建造技术,如果您可以跟他们合作,严格的要求军舰的品质、价格也会上去…”
“听起来有点意思,他们想要跟我合作,垄断火炮跟战舰?”阿方斯眉头一挑:“看来…他们总能找到垄断的生意跟点子?”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点子!”安德普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周边一眼,这才小声道:
“北方的所有火炮、都是图里普家族跟海德尔家族铸造的;
如果…在您的指导下,火炮质量得到提高,火炮的价格也会大大提高;
咱们再开一个火炮交易所,卖火炮赚大钱!谁不买我们的火炮、我们就打谁!”
“这…合适吗?”阿方斯眉头一挑!
“合适!当然合适!如果他们的火炮比您的更好,还会挨打吗?”
安德普自然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落后才要挨打,所以…他们更应该跟您买火炮,才不会落后,不会挨打!”
“落后就会挨打…说得很有道理啊!”阿方斯似笑非笑。
“那…您的意思?”安德普忍不住搓了搓手:“跟他们合作?”
“您先跟他们谈吧,您觉得合适了,咱们再确定下来就行。”阿方斯微微一笑:“我只是见过他一面,相比起德海尔家族,我还是更信任您!”
“都交在我身上!交在我身上!”安德普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一定为您争取到最大利益,一定!”
“那就好!来吧,我们去好好喝一杯,我给您介绍一位新朋友,尼古拉神父…”阿方斯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他往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