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合适的？法兰西与荷兰，自古就是一衣带水，情浓于血。”阿方斯笑眯眯的看着皮特：“您听说过法兰西的北方供销公司么？”
“北方供销公司？！！”皮特眉头一挑，他还真没想到，阿方斯会推荐他去供销公司！
皮特自然了解供销公司，事实上，除了阿方斯为主要投资人的北方供销公司，还有马扎然公爵为主要投资人的南方供销公司。
这两家公司，都是利用其特许经营的权利，聚集大量的进出口原材料，然后高卖低买赚差价。
要说，这供销公司的套路，跟VOC还真有几分相似，不过，是跟还没有建立巴达维亚总督府之前的VOC相似。
只是，阿方斯不推荐自己进入他的私人企业、又或者商盟这样的知名大企业，反而选了一个有强烈官方背景的供销公司？
“没错，北方供销公司。”阿方斯笑着点点头：“比如加莱可可的重要原材料，都是依赖北方供销公司收储，才能做到控制住成本价格的。”
阿方斯一句话，就让皮特倒吸一口凉气！
加莱可可的重要原材料？！！
很显然，这种原材料很可能原产于法兰西，一旦VOC拿到了加莱可可配方，却发现，原材料被北方供销公司给拿捏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皮特突然感觉到，一种报复的快感！
没错，快感！
VOC把他扫地出门，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摇身一变，成为北方供销公司的掌舵人！
VOC所需要的、生产加莱可可的原材料，将由自己的手里流出！
那…VOC想怎样？像以前一样，命令自己？还是变得像面对阿方斯一样，苦苦哀求自己？
皮特正准备一口答应，猛的，却脸色一变！
倒不是说，阿方斯这是在算计自己，而是他没想到，阿方斯会算计到这种地步：只要自己接受供销公司的职位，就是自绝退路！
他若是帮了VOC，阿方斯可以用渎职为借口，通过法兰西政府将他斩首；若是坑了VOC，那他全家都得滚出荷兰，来法兰西讨生活！
可…若是拒绝呢？一样由不得他，他已经知道太多事了，就算VOC不想弄死他，阿方斯都会想办法解决掉他！
“就怕…就怕我不能胜任此事！”皮特微微低下头，露出一副恭顺的模样，以避免让阿方斯反感；同时，他还偷偷抬起头来，观察着阿方斯的表情。
“您实在是妄自菲薄了，VOC这样一个世界最大的企业，您尚且能管理，一个小小的供销公司，能有什么？”阿方斯摇摇头：
“安妮可也是北方供销公司的大股东，我当着她的面推荐您，您却这么说，我这面子，还往哪放呢？”
“皮特先生的能力，我也听说了。”这时，安妮玛丽也跟着开口：
“您在VOC掌舵十几年，让VOC始终能稳居世界第一的宝座；阿方斯说的没错，一个小小的供销公司，对您来说又有什么困难？
我倒觉得，您要是不嫌弃，我们完全可以把北方供销公司壮大起来，让它成为新的世界第一！”
“…”皮特整个人更懵逼了。
安妮玛丽是北方供销公司大股东？那他就更没有什么吃里扒外的机会了…
别说让他帮着VOC，他就是不针对VOC，阿方斯都能通过吹耳边风，让安妮玛丽给巴黎写信，弄死自己！
“话说回来，您知道钾碱么？”阿方斯自己掰了一瓣果肉，塞进嘴里。
“钾碱？”皮特皱了皱眉头，他可以一口气背出四十多种香料及其产地，但钾碱，他知道的确实不多：“似乎是瑞典出产的一种化工品？”
“没错，这是漂白羊毛的必要化工品之一，另一种则是硫磺。”阿方斯看向皮特，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钾碱、硫磺…羊毛？”皮特眉头微微一蹙，这是剑指英吉利啊！
供销公司可以垄断大宗商品，而羊毛漂白又急需钾碱跟硫磺，傻子都知道，阿方斯接下来要干什么！
但剑指英吉利，至少不是死磕VOC，似乎还能接受？只是…不能死磕VOC，自己这口恶气，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这东西跟香料比，自然是比不了；但物以稀为贵嘛，现在的香料也是薄利多销，而钾碱嘛，销少自然利厚。”阿方斯笑眯眯回道。
“我不是很了解这个产品，钾碱在加莱，一年会成交多少呢？”皮特想了想问道，他提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感兴趣了。
“差不多二十万利弗尔。”阿方斯回道：“阿姆斯特丹要多得多，差不多七十万利弗尔。”
皮特一听就明白了，就是这市值不到一百万利弗尔的钾碱，支撑起价值上亿利弗尔的羊毛业！
那如果把钾碱垄断，能卖到什么价格？或者说，羊毛业的利润，能承担多少损失？
一瞬间，皮特的脑海里，就打开一个新世界！
一直以来，英国人养羊的利润，比种田高了太多，那是不是说，只要养羊的利润还高于种田的利润，英国人都能承受？
一英亩农田的年收入是5英镑，而一英亩牧场的羊毛收入是12英镑，就算羊毛价格只剩下眼下的一半，那羊毛业也比种田强！
一磅羊毛现在是2先令，那打掉一半，就是1先令；而他们每年有上千万磅的羊毛，那就是说，价值一百万利弗尔的钾碱，可以涨价1000万先令！
一百万利弗尔的买卖，一下子变成850万利弗尔，这中间的利润差，能直接干爆一个VOC的年利润！
“这个生意完全可以做，但是…钾碱主要是瑞典出产，这被荷兰商人所垄断…”皮特显得更有兴趣了。
“杰拉德先生前几天来过加莱，声称比克家族愿意跟我合作，不过，他们只愿意给我3万磅钾碱的份额，好处是我可以自由销售；
约翰德维特先生给的多一点，5万磅钾碱的份额，但我必须在阿姆斯特丹进行挂单交易；”
阿方斯淡定的摇摇头：“我觉得，我应该拿到主动权才行，您说呢？”
“您应该拿到主动权！”皮特微微低下头回道。
“在5万磅钾碱之外，您能拿到的一切份额，其产生的一切利润，您可以分到两成，作为您的年度奖金。”阿方斯微微一笑回道。
“两成？！！”皮特眼睛顿时一亮！
5万磅钾碱占总比多少，皮特不知道，但以他对安德里斯、对约翰德维特的了解，他们不会给阿方斯超过30%的比例。
以此类推，只要他能争取20%份额，850万利弗尔的买卖，就能占210万利弗尔；利润呢？180万打底，而他能拿两成，那就得…36万利弗尔！
对于皮特来说，36万利弗尔，是他现有资产的两倍之多！
只要干一票，身家就能翻两倍？阿方斯这样的老板，上哪里再找一个？
“两成啊？”安妮玛丽用手捅了捅阿方斯，虽然她不知道有多少，但看皮特那表情，起码也要几万利弗尔，这可是可以拿来给股东们分红的钱！
“太少了？那三成！”阿方斯瞟了安妮玛丽一眼，随口就给皮特再加了一成的提成：“这个可以写进合同里面，我需要给巴黎报个备。”
“假如…”皮特吞了吞口水：“我加入北方供销公司，那么…我应该向您、还是向巴黎负责？”
“一个月给我一份下个月的计划书，给巴黎一份这个月的利润表，就可以了。”
阿方斯耸耸肩回道：“我坚持认为，您的才华，足以独立完成绝大多数的工作。”
皮特一下子就明白了，阿方斯要看计划书，也就是要掌握决策跟动向；而巴黎要看利润表，那就是结果导向，只要皮特一直为他们赚钱，他们一概不过问！
这可比VOC靠谱多了！
巴黎只要看到自己赚钱，就放心大胆的让自己干，可不比17绅士这17个婆婆好打发？
而阿方斯又只是一个人，在决策跟方向出现分歧时，说服阿方斯，总比说服17绅士轻松！
“我也要看利润表…”安妮玛丽嘟起嘴来，却不敢再质疑皮特的提成；她问一句，阿方斯就给皮特加了1成的提成，再问下去，她们这些股东，啥也分不到…
“当然，也给您准备一份。”皮特连忙回道，这一句出来，很多事情，就确定下来了！
“欢迎您的加入。”阿方斯伸出手来。
“谢…谢谢！”皮特连忙双手握住阿方斯的手，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针对阿方斯，真是脑子进了水啊！
“您什么时候可以正式投入工作？”阿方斯笑眯眯回道：“目前还是安德森在打理供销公司，我这几天会让他准备所有的交接工作，一个星期后就能交接给您。”
“一个礼拜吗？可以，我想没什么问题！”皮特连忙站起身子：“那…公司目前只是负责钾碱的工作么？”
“当然不是，钾碱是第一要务，其他工作，自然也会持续进行。”阿方斯笑眯眯回道：
“您也可以在交接工作后，提出您的未来规划，只要切实可行，都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