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克里斯汀娜嘴角一翘。
“英国人现在是两边下注,又想找我帮忙,又想找安妮帮忙。”
安嘴角同样一翘:“你也跟她吵一架,那英国人就会发现、他们也得罪不起你;
再然后,他们就会给你送礼,即便不指望你帮忙,也会想办法堵住你的嘴巴。”
“我这可是帮了你的忙呦?”克里斯汀娜搓了搓手指头。
“我再送你一条最新款的裙子。”安翻了翻白眼:“这事对你也有好处。”
“可安妮这臭女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克里斯汀娜摇了摇头:“让我跟她吵架,会伤害我们宝贵的友谊的。”
臭女人?最好的朋友?
还伤害宝贵的友谊?
安实在不知道,克里斯汀娜是如何脸不红气不喘、说出如此让人掉眼球的话的?
“2条,不能更多了。”安竖起两个手指头。
“等我的好消息吧!”
克里斯汀娜大手一挥,将桌子上的钱币扫入钱包,便大摇大摆的往门外走去…
楼下。
当阿方斯跟戈尔多芬有说有笑、慢悠悠的走进餐厅时,餐桌上已经坐着两个人了。
“阿方斯,你们来了?”原本还坐在右边第一把椅子上的安妮玛丽,立刻起身迎接他们。
“您好!尊敬的大郡主殿下!”戈尔多芬自然认得安妮玛丽,连忙上前一步、朝她躬身一礼!
“免礼…”安妮玛丽随意的摆摆手:“詹姆斯怎么样了?可曾让你向我问好?”
“哦!是的,陛下跟殿下都托我向您问好!”戈尔多芬刚站直身子,听到她问及约克公爵,连忙又是一礼!
“坐吧。”阿方斯越过戈尔多芬,走过来为安妮玛丽扶好椅子。
这时,他又发现,本该属于安的左边第一把椅子,此时正瘫坐着正在玩一枚金币的克里斯汀娜!
“你怎么坐这儿来了?安呢?”
“你夫人生气咯,不搭理你咯!”克里斯汀娜将金币往上一抛,又伸手一把握住,这才转头看向戈尔多芬:
“这不是受人尊敬的戈尔多芬先生吗?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好久不见…汀…汀娜小姐!”戈尔多芬绞尽脑汁、总算想起阿方斯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他只来过加莱一次,对克里斯汀娜唯一的印象、就是当时去格拉沃利讷收花生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是一副假小子打扮,不管不顾的跑进田里、还亲自采了几株花生,把自己搞成小野猫…
现在再一看,打扮成大家闺秀模样的她,再结合这慈眉善目的打招呼,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不堪?
“猜一下,字,还是人头?”克里斯汀娜伸出握紧的拳头,让戈尔多芬猜金币。
“呃…”戈尔多芬一愣,小心的望了阿方斯一眼,这才战战兢兢回道:
“人…头?”
“哈…”克里斯汀娜翻过手掌,打开一看,露出一个金色玫瑰图案!
“抱歉,是玫瑰,你猜错了,一个金币,给钱吧。”克里斯汀娜伸出手来,朝戈尔多芬招了招。
“这个…”戈尔多芬一脸懵逼:“这是皇家金玫瑰金币,没有人头的一面!”
“那你可以猜字啊?”克里斯汀娜耸耸肩:“是你自己猜错的。”
“那我猜字,行了吧?”戈尔多芬很是无奈。
“抱歉,还是错了,是玫瑰!”克里斯汀娜摇摇头:“现在是2个金币,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给钱吧。”
“我…我也…没说打赌吧?”戈尔多芬顿时变得结巴起来,一脸尴尬的望向阿方斯,巴巴的向他求助。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只见阿方斯用手指揉了揉额头,随意的摆摆手:
“戈尔多芬先生,2个金币也不是什么大钱,您就打发她闭嘴吧。”
2个金币呢!
一英镑就是20先令、240便士啊!
2个金币,就是480便士,是他一个半月的薪水啊!
怎么能叫“不是什么大钱”?这简直就是自己的命!
可再想想…这毕竟是阿方斯最疼爱的妹妹。
连阿方斯都劝自己破财消灾,要是再抠抠搜搜的、确实说不过去…
无奈的他,只得掏出腰间的钱袋子,从里头倒出钱币来。
可这一倒,他又尴尬了:因为出门太急,他没有带上太多钱,此时钱袋里只有不到30先令的钱…
思量再三,他才咬着牙、从中点出20枚先令,带着几分肉疼的递向克里斯汀娜:
“抱歉,汀娜小姐,我身上带的钱不多,这是20先令,您先收着…”
“咦?”克里斯汀娜一把抓过那20先令,却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的!我说,您可是国王侍从,怎么连2个金币都拿不出来呢?”
戈尔多芬脸色一红,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汀娜,可不能这么说话。”阿方斯嘴角微微一翘,看似在说教,实则是火上浇油:
“戈尔多芬先生是个本分人,跟其他人可不一样,不懂得吃拿卡要、囊中羞涩也不奇怪。”
“本分人?”克里斯汀娜上下打量了戈尔多芬一眼:“本分人为什么要巴结国王?为什么来这儿?”
“…”戈尔多芬眼睛瞪得老大,脸色也涨的通红!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时,旁边的安妮玛丽就不满意了:
“为国王、为贵族服务可是一种荣耀!这根本不能算巴结!
再说了,什么叫本分人不能来这里?你自己是不是本分人?”
“不是!”克里斯汀娜回答得理直气壮:“再看看你,你是本分人吗?”
“我当然是!”安妮玛丽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回道。
“不要脸!”克里斯汀娜撇撇嘴:“如果你是本分人,你就不该来这儿,这是我家!”
“你!”安妮玛丽气得嘴唇直发抖,转头看向阿方斯:“阿方斯你看,她说我!”
“汀娜。”阿方斯顿时也沉下脸:“不许你这么说安妮。”
“嗯哼。”克里斯汀娜本就是拿钱办事,自然是见好就收:
“坐吧,戈尔多芬先生,既然您是本分人,那我就破例…让您先欠着这个金币吧。”
“呃…谢…谢谢…”明明是被讹诈的人,戈尔多芬却还得跟她说谢谢…
等戈尔多芬坐下来,仆人也开始上菜了。
眼看着一道道丰盛的法国菜被端上桌,克里斯汀娜又开始搞事了:
“戈尔多芬先生,英国有什么名菜么?你们的国王、会用什么菜来招待贵宾呢?”
“呃…”戈尔多芬小心的望了阿方斯一眼,这才转头看向克里斯汀娜、小心翼翼回道:
“烟熏鲑鱼、烤牛肉跟国王蛋糕,都是必备的菜式…”
谁知,克里斯汀娜却是歪着头:“这些法兰西也是有的,我是说…有没有英国风格的招牌菜?”
“做法不一样的,汀娜小姐,我们是英式做法…”戈尔多芬艰难的应付着她。
他已经看出来了,克里斯汀娜就是在让他难堪,总是提出一个又一个刁钻的问题。
他不明白的是,这是克里斯汀娜自己在搞事,还是阿方斯授意的?
正当他左右为难时,阿方斯突然开口:“汀娜,你就不要瞎打听了,英国没什么好吃的。”
“嗯?你知道?”克里斯汀娜转过头来,一脸古怪的看着阿方斯。
她明明是在逗戈尔多芬玩儿,怎么阿方斯也跟着凑热闹?还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她的刁难?
“英国多山川冰原,远不如法兰西地大物博;又孤悬海外、与各国少有接触。”
阿方斯淡定的端起酒杯:“做的不好吃的东西难以改正,别人做的好吃的东西又难以学到;
久而久之,大陆的美食越来越多,英国的食物却一成不变,你吃惯了好东西,还吃得下英国的食物吗?”
“好像…有点道理哟!”克里斯汀娜摩挲着下巴:
“我听费尔西大人说,法兰西的甜品在英国卖的很好;看来,还是法兰西的东西更好吃…”
“是,是…”戈尔多芬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冷汗,总算把这个话题聊完了。
“那英国有什么宝物吗?”克里斯汀娜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宝物?”戈尔多芬用力挠了挠头,好一阵搜肠刮肚,才想起一点:
“据说…白金汉公爵大人的白金汉宫很不错,里面建设得美轮美奂,花园也是请意大利设计师设计的…”
“白金汉宫?”克里斯汀娜先是一愣,随即也露出羡慕的目光:
“说说看,那里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住过宫殿呢?”
“啊?”戈尔多芬一愣,克里斯汀娜没见过白金汉宫,难道他就见过?
“白金汉宫有什么好看的?”
早就憋着气的安妮玛丽,总是逮住一个露脸的机会:“我住过的宫殿,比白金汉宫漂亮多了!”
“那你倒是说说,有多漂亮?”克里斯汀娜皱起眉头,看起来有些不服气。
“你知道杜勒丽宫门前的酒神喷泉吗?你知道卢浮宫的大画廊吗?
你知道香波城堡的双螺旋阶梯吗?你知道枫丹白露森林吗?”
安妮玛丽显得极为得意:“我换看过酒神喷泉的极致表演;在大画廊里跳过舞;
在双螺旋阶梯上自由的漫步,也曾骑马在枫丹白露森林郊游,还看到了林中的白鹿…”
“…”克里斯汀娜脸色顿时憋得通红,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看着安妮玛丽。
“就知道你没见过。”看她如此憋屈,安妮玛丽更是得意:
“只有如我这般尊贵的地位,才能享受这世界最美好的一切!”
“砰!”克里斯汀娜一拳砸在桌子上!
“你…你干嘛?”安妮玛丽被她吓了一跳。
“哼!”克里斯汀娜瞟了她一眼,又瞟了阿方斯一眼,猛的站起身来,气急败坏的往门外走。
“不吃午餐了?”阿方斯突然开口。
“气饱了,吃不下!”克里斯汀娜丢下一句,闷头闷脑的走了出去…
“呃…那个?”眼看克里斯汀娜被气走了,戈尔多芬暗喜之余,又带着几分尴尬。
“不管她,竟然如此失礼,回头非得让她多上几节礼仪课不可!”
阿方斯随意的摆摆手,对克里斯汀娜的离去、却有几分可惜。
本来吧,克里斯汀娜故意刁难戈尔多芬,对阿方斯来说、其实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出身寒门、毫无根基的戈尔多芬,那是拼了命的想往上爬;
正因如此,阿方斯才故意表现出对他的重视、客气,给戈尔多芬一个抱住大腿的机会。
为此,他还授意安德森、菲尔为他提供帮助,想让他早日攒够钱、当上财政部司库。
结果呢?这货也没什么长进,非常纯粹的烂泥扶不上墙。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经过阿方斯的观察,戈尔多芬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野心不够大!
他从没有拥有过什么东西,别说一个“财政部司库”,就连几百英镑,他都拿不出来。
这样的人,你突然给他一个高官厚禄,他恨不得抱住这玩意儿吃一辈子,自然不会有更大的野心。
正因此,阿方斯反而需要激发他的野心,让他想要更多,不惜一切代价去要更多!
而克里斯汀娜的刁难,就是最大的契机。
让他想要更多钱、想吃好吃的、想住进大房子、住进宫殿,想要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可惜,让安妮玛丽被闷杀了…
“最好再换一个礼仪教师!”安妮玛丽在旁边嘟囔起来:“苏珊娜夫人总是阴阳怪气的,说话更加刺耳!”
“啊…哈哈…”阿方斯连忙打着哈哈,把话题岔开:
“说到礼仪,我之前还听安德森说过,您打算求娶一名淑女?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这都是之前的事了…”见阿方斯提及此事,戈尔多芬脸色便是一红!
此前,查理二世给了他一份财政部司库的委任状,这让他很高兴,可真要上任时,却被官钱给难住了。
高达6000英镑的买官钱,本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别说、还要求是来路清白的钱,这让戈尔多芬去哪找?
最终,他只能盯上嫁妆这条路,想找个身家丰厚的女人结婚,血赚一笔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