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海德也好,费尔西也好,都是约克公爵的幌子,他真正想搞清楚的,其实还是阿方斯的想法!
此前,安妮海德就跟安德森说过,约克公爵不希望他失势,免得他欠下的人情不值钱;
而安德森呢?他自然更不希望自己失势、落得一个悲催的下场。
因此,哪怕是打肿脸充胖子、安德森也得摆出胸有成竹的架势:
“老爷那边,我看没什么问题;昨天下午的时候,我就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哦?怎么样?”约克公爵一下子来了精神。
“夫人特别嘱咐我,只要能拿下爵位,就只管放手去做,老爷交给她去说。”
安德森摆出智珠在握的气势:“就算是费尔西大人,难道还能越俎代庖,跟夫人过不去?”
“只要能拿下爵位,就只管放手去做?”约克公爵眉间露出喜色:
“那您的意思是...安夫人愿意接受王兄的条件?”
“我倒是不知道,陛下有什么条件?”安德森微微眯起眼睛,表情颇为微妙!
查理二世提条件了吗?
没有。
此前,在给安的信中,查理二世倒是承诺给她一个侯爵的爵位;但承诺就是承诺,算不上什么条件;
另外,他还希望、安可以为他说服阿方斯,尽快解除误会;但说和是说和,依旧不是条件;
既然不曾提过什么条件,又如何答应呢?
这时,约克公爵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改口道:
“我是说...安夫人,是不是愿意降低她的条件,由您来重新制定条件?”
这一下,轮到安德森难受了。
是他先吹得牛,说安已经授权给他、让他放手施为,自然不能再食言而肥;
问题是...他就是在吹牛啊,哪有什么底气去修改条件?
偏偏约克公爵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更是让他退无可退!
罢了,反正牛已经吹出去了,债多不压身,安德森干脆继续往死里吹:
“条件自然是不能降低的,要不然...我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期望?
但是,我们可以给出更多的利益,保证不会让陛下吃亏,如何?”
不让查理二世吃亏?
这话听得约克公爵牙疼:查理二世岂止是不想吃亏?他还想大赚一笔呢!
无奈之下,约克公爵只能把话说得更直白些:
“安德森先生,您想为安夫人争取更多的利益,这个我完全理解;
但得到爵位本身,就是最大的利益,您必须有所取舍,明白吗?”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安德森自然是明白的。
约克公爵的意思很明确:
如果一定要查理二世给出“公爵之位”,那就真的只有一纸册封书;
什么封地、国家俸禄、乃至于上议院的议员席位,那是半点都没有的!
但是,安德森该给的好处,却要尽可能的多:
钾碱要给、国债要买,沙龙宴会要继续夸赞查理二世,在英国的投资也要增加...
面对这赤裸裸的强盗主义,安德森当然是选择...答应他!
查理二世想要更多好处?这没什么问题:
无论安德森许出多少好处,只要查理二世一死,他就什么都不用给。
至于阿方斯?也是一样的道理:
安德森许出的好处越多,阿方斯就越不想买单;
这样一来,阿方斯支持他推翻斯图亚特王朝的概率、就会越来越大。
因此,打的白条越多,对安德森反而越有利!
当然了,为免约克公爵生疑,安德森还得把戏演足才行:
“公爵大人,您应该知道、眼下的我是给不了太多好处的;
不如这样,我们做一些长远的规划,比如说…接下来十年里,每年购买十万英镑的国债?”
“这肯定是不行的。”约克公爵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们需要更具体的、更有保障的收益。”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接受这么坑爹的条件?
先说这个“连续十年”,安德森答应有什么用?他能不能在伦敦待十年、那都不好说!
再说这个“每年十万英镑”,这不正好是阿方斯承诺的、每年10万磅钾碱的货款?
就算没有安德森,如果查理二世非要用国债来支付这笔货款,难道…阿方斯就不收了吗?
“那您说说看,什么才叫更具体、更有保障的收益?”安德森端起茶杯,好整以暇的问了一句。
“首先,是一个月内、提供10万磅钾碱给我们;货款方面,我们会以特殊国债的形式支付;
利息方面您也不用担心,www.youxs.org,这是今年发行的国债中最高的!”
约克公爵似乎早就盘算好了:“另外,我们需要更多的军用物资,大型木材、火药、帆布等;
现在荷兰人对我们禁运不说,加莱那边也用各种借口、禁止商船运输这些商品到英国;
但是…很神奇,这些东西可以先运到西属尼德兰,向当局缴纳100%的关税后、就可以转运回英国;
我想,这肯定跟阿方斯先生有那么点关系吧?如果可以,我希望…加莱立刻取消这些直运的禁令!”
这最后一句,约克公爵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也由此可见、他们被坑得多么不情愿!
一来,这高达100%的关税,一看就是无中生有、故意坑他们钱的,换谁能咽下这口气?
二来,英国还在跟西班牙打仗,他们要去西属尼德兰运输这些军资,还不能出动武装商船;
可西属尼德兰离荷兰那么近,没有武装商船的护送,荷兰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那怎么办呢?
很简单,他们需要再掏一笔钱,请共济会舰队、亦或是加莱的武装商船队来护送…
可以说,约克公爵的两个条件,就是为了解决当下最让他们肉疼的两大痛点!
如果安德森能帮他们解决这两个问题,局面就会截然不同:
十万磅钾碱到手,今年的羊毛业就可以正常运作,工人有活干、资本家有钱赚,国家税收也会变得漂亮;
另外,这十万磅钾碱还能卖个好价钱,不说一磅卖到7、8英镑,至少也能卖个4、5英镑了;
即便只卖出一半,也能套现2、30万英镑的现金,重建舰队、剿灭“克伦威尔的私生子”都够用了;
至于军资直运一事,不但能大大降低他们的成本,也可以加快他们爆兵的速度,给他们解决内忧外患的机会!
只是…安德森能答应吗?
肯定不能嘛!
他要的就是拖时间,要是一个月内就办完了,他连推翻斯图亚特王朝的时机都没有,那他还玩个毛线?
“咳咳…公爵大人。”安德森摇了摇头:“一个月时间?这谁也做不到,别说我、就连老爷也做不到。”
“为什么?阿方斯先生不是以效率著称吗?”约克公爵眉头一皱。
“因为北方在打仗。”正好有现成的借口,安德森立刻搬了出来:
“现在丹麦海峡谁也出不来,哪来的钾碱呢?而且…冬天也快到了,海峡马上就冰封了…”
“那库存的那些呢?”约克公爵也不傻:“在阿姆斯特丹、加莱交易所的那些钾碱,至少也有七八万磅吧?”
“交易所那些?那可不行。”安德森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
“且不说里面有很多期货,根本就没有真实的货品可以交割;
就算有现货的那些,现在交易所卖到9英镑\/磅,老爷要想收起来,不得继续加价?
问题是…让你们出这笔钱,你们不乐意吧?可让老爷出这笔钱,您觉得,说得过去吗?”
肯定说不过去!
阿方斯就是脑子进水了,也不可能赔那么多钱、在这个时候交割10万磅钾碱给他们!
“那您的意思是…我们要等到明年、丹麦海峡解冻了,这事才能继续谈?”
约克公爵脸色一黑:“还是说,要等到阿方斯先生有钾碱了,这事才有得谈?”
“这还得怪陛下!”安德森飞快的甩锅给查理二世:
“要是陛下早点答应,我们早就把钾碱运出来了,自然有足够的钾碱交付;
现在嘛,肯定得再等等,等海峡那边打完了仗,再想办法运出钾碱,才能交付。”
“不行,你们…至少要先交付、3、不,4万磅钾碱给我们,一个月内就交付!”
约克公爵的态度极为强势:“我相信阿方斯先生拿的出来,这也是我们的底线了。”
一个月?安德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丹麦海峡要冰封了,相信北方的共济会舰队也要回来了,一个月…他们肯定能到加莱;
如果阿方斯支持他的计划,完全可以让共济会舰队杀到伦敦、帮他控住整个局面;
这样一来,运输钾碱、护送钾碱这件事,倒是可以作为一个借口,帮共济会舰队突入泰晤士河口!
不过、一个月时间还是不够,那时候新军还没出征,要想推翻斯图亚特王朝、难度还是太大…
略作思索,安德森便再度开口:
“那就以老爷收到册封诏书的时间为准,什么时候收到册封诏书,一个月内交付4万磅钾碱,如何?”
他之所以提出这样的条件,也是有所考量的:
以查理二世的拖拉性子,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下定决心,给出这份册封;
即便查理二世签了册封诏书,那得让贵族院评审、让克拉伦敦伯爵用印,这不得又半个月过去?
等册封诏书送到阿方斯手里,再往后算一个月的话,就差不多要2个月的时间;
到那时,新军已经出发爱尔兰,伦敦的局面也基本可控,正是推翻斯图亚特王朝的大好时机!
虽然起始的时间点不一样,但卡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约克公爵也不好再讨价还价:
“钾碱的事,我原则上可以接受,也可以试着说服王兄;那运输军资呢?这件事总可以一个月内办好吧?”
“军资?”安德森眼珠子一转:“军资这件事更难办!”
“为什么?”约克公爵脸色又沉了下来:这摆明了就是阿方斯在坑他们,也好意思说难办?
可他不知道的是,正因为阿方斯是故意卡着他们,所以更难办!
试问,阿方斯为什么要卡他们的军资?仅仅是为了赚钱?
肯定不是。
阿方斯是怕他们爆兵,怕他们在进攻荷兰人之前,先动手把加莱打了!
虽说一个优秀的军火商、要敢于向敌人售卖用来绞死自己的绞索,但阿方斯老爷不一样,他现在升格了;
他现在追求当一个优秀的资本家,而不仅仅是优秀的军火商,他不但想赚钱,还想有命花钱;
因此,在加莱有自保能力之前,阿方斯不继续限制军资输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敞开了供应?
再说了,渔季已近尾声,拜塞里昂又要吃不上饭了,正是指望着阿方斯养他的时候;
如果解除封锁,没了那笔巨额“关税”,这多出来的财政缺口,难道要阿方斯老爷来买单?
更重要的是,安德森还想推翻斯图亚特王朝呢,怎么能让他们买到更多的军资?
不过,约克公爵脸色这么黑,安德森自然得找个合理一点的借口:
“您别生气,依我看…这事情肯定有误会,至少、我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找人打听一下,看看是谁在搞鬼?
如果您确实急需一些军资,我也可以联络一些朋友,先运一些过来;
您知道加莱的弗朗西斯先生吗?他们家的走私生意做得很大。”
“弗朗西斯先生?”约克公爵眼睛一眯:“奥通家族?”
“现在是阿涅斯家族了,弗朗西斯先生一家已经举行了改信仪式。”
安德森摆摆手:“不过,他的侄子安东尼?奥通先生,依旧维持着家族的传统生意,而且做得更大了…”
安东尼?
约克公爵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您认识他?那他手下,有个叫菲尔?托马斯的家伙,您认识吗?”
“菲尔?托马斯?”安德森心中一颤,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算认识吧,我在安东尼的别墅见过他几面,怎么,您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