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300荷盾?”尼尔眨了眨眼睛,目前范斯滕夫人才募集了300荷盾的善款,要是给太多,会显得这是蓄意而为。
“开玩笑,我开金矿的吗?”阿方斯好没气道:“就捐一百荷盾,记得分五次转。”
“五次?这手续费,就得扣掉25荷盾…”尼尔翻了翻白眼。
“这又不是什么大钱。”阿方斯又道:“该花的,咱们就得花,手续费咱们出,务必要让范斯滕夫人收到100荷盾。”
尼尔翻了翻白眼,却无话可说。
阿方斯看起来又小气、又冤大头的奇葩操作,就是为了伪造一份合理的捐赠。
给的越少,别人就越难查出来,这真的是来自平民的捐款、还是来自阿方斯?
而大方的付手续费,则是为了减少经手人,可以从西尼银行直接转到阿姆斯特丹银行;以两家银行几十万\/月的交互资金量,谁能翻出这100荷盾的账?
“你再给范斯滕一家回封信,以奥尔菲特先生的名义,让他们以后也别提我跟汀娜。”阿方斯再度开口:“绝不能留了破绽。”
“好的,我也会跟霍根霍科先生说一声,让他们千万记住,绝不能说出去。”
尼尔点点头,这感谢信虽然是好事,但提到阿方斯他们,很容易成为VOC跟共和派的把柄…
“嗯,这一点他们必须时刻谨记。”阿方斯点点头:“对了,再跟霍根霍科先生说,以后要给我们寄信,就给奥尔菲特先生寄,地址嘛…”
“城里那个?”尼尔眨了眨眼睛。
“聪明!”阿方斯点点头:“再有,让他多找几个别的官司,尤其是索赔抚恤金的,越多越好;依我看,范斯滕夫人这官司,恐怕得打一段时间。”
“您说得对,他们肯定是往死里拖,必须找到更多的官司,不停的刷存在感。”
尼尔点点头,却又皱起眉头:“不过…咱们已经跟约翰德维特先生谈妥了…”
“是谈妥了,等他连任后,就会把西印度公司卖给我们。”阿方斯笑眯眯道:“可是…不能总是他们先出尔反尔,对吧?”
“呃…”尼尔眨了眨眼睛:“可是…您不是说过,您一向讲信用的?”
“我讲信用呀!”阿方斯指了指尼尔:“只是你不讲信用罢了。”
“呃…”尼尔又翻了翻白眼,阿方斯这是让他来背锅?
不过,背锅归背锅,倒打一耙,那是真的爽!
不过,倒打一耙之后,尼尔也得考虑成本跟收益:“您之前说过,西印度公司是个宝藏;折腾起来,咱们也吃亏,不是么?”
“原来是他们惹事,所以他们倒霉;现在是我们惹事,你猜,会是谁倒霉?”阿方斯嘿嘿一笑。
“英国人?”尼尔眨了眨眼睛。
“哈哈…反正不是我们。”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毕竟荷兰人是想办法赚钱,而我们,只需要想办法从他们身上赚钱。”
“您说得是!”尼尔也跟着笑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安妮玛丽向着这边走过来,连忙又是一礼:“殿下!”
“阿方斯,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安妮玛丽的神情,显得有些踟蹰不定。
“先去办吧。”阿方斯摆摆手:“对了,我看汀娜挺闲的,带到格拉沃利讷去,给小威廉帮忙,给田地划分等级去。”
“呃…大小姐?”尼尔眨了眨眼睛:“这…这可是粗活…”
“她有干粗活的衣服,让她换上。”阿方斯摆摆手道:“小威廉能干的,她也能干。”
“…”尼尔眨了眨眼睛,只得对着阿方斯跟安妮玛丽各自一礼,转身离开了这里。
等尼尔走远了,阿方斯这才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安妮玛丽:“想找我说什么?”
“那个…”安妮玛丽看着阿方斯,带着几分纠结:“阿方斯…康贝尔大人他们听说…”
“听说什么?”阿方斯眉头一挑,这群人最近也跳的很欢,一看就准没好事!
“他们听说…”安妮玛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在彻查…贪腐的事?”
“我确实在彻查企业内部的贪腐问题。”阿方斯点点头:“从我大哥的庄园开始。”
“呃…”安妮玛丽显得更紧张了:“那…那…会不会…”
“查到他们身上?”阿方斯笑了起来:“他们是因为自己是无辜的而担心受怕、还是因为,他们就是贪污分子而害怕?”
“…”安妮玛丽顿时沉默了。
“安妮,古老的封建制度效率低下、成本巨大且下属昏庸无能,改革是新时代的必然选择。”阿方斯摇了摇头。
“新时代?”安妮玛丽抬起头来:“什么新时代?现在跟以前…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我跟马扎然公爵,有什么不同?”阿方斯张开双臂:“你觉得,科尔贝尔伯爵大人,与富凯子爵,又有什么不同?”
安妮玛丽歪着头,想了想,她明确的知道,这两对人有明确的不同,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不同在哪里?
“马扎然公爵跟富凯子爵,他们就象征着旧时代,他们贪污受贿、他们从国库赚钱。”阿方斯摇摇头:
“我跟伯爵大人,则开启新时代,我们要走出旧的框架,带来新的东西,我们不靠剥削国家、剥削人民来致富。”
“这…就是新时代?”安妮玛丽眨了眨眼睛:“那么…我也是…旧贵族?”
“本质上,你现在还是旧贵族,但你正要变成新贵族。”阿方斯回道:
“你支持了税收改革,你会取消你的税卡;你会改造你的土地,让你自己、让你的子民,一同变得富裕起来。”
安妮玛丽开始苦思冥想,好一会儿,她突然眼睛一亮:“这么说,新时代,就是我们变得富有的同时,人民也会跟着富有?”
“没错!你的理解非常恰当!”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安妮玛丽又露出不解的神色:“既然新时代是我们变得富有的同时,人民也会跟着富有;为什么,你要彻查贪腐的事情呢?”
“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阿方斯摇摇头:“就像…我们种小麦,会有鸟儿来吃小麦、我们把鸟儿赶走了;但我们种出小麦后,又会用来养鸡;
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让鸟儿吃小麦,却要喂给鸡吃呢?”
“鸡…是我们养的?”安妮玛丽眨了眨眼睛:“鸟儿不是?”
“是因为鸡会给我们带来财富,但鸟儿不会。”阿方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可以让鸡生蛋、可以把它卖钱,也可以炖了它。”
“那…你说彻查贪腐是手段…”安妮玛丽想了想:“什么样的手段?”
“区别吃小麦的,是鸡还是鸟儿的手段。”阿方斯回道:
“如果他们是鸡,我们到田里赶走它们的时候,鸡会回到笼子里;如果他们是鸟,他们就会飞走。”
安妮玛丽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一点,她歪着头,又开口道:“那么…假如他们是鸡,你养着它们,是打算让他们生蛋、还是炖汤?”
“说起来可能有些残忍,但是…先生蛋,后炖汤。”阿方斯背着手,望着远处回道。
“这样一来…鸡一定要死,还不如当鸟儿?”安妮玛丽皱了皱眉头。
“看那儿。”阿方斯伸出手,指向了远处的孔雀群。
“怎么了?”安妮玛丽奇怪问道。
“孔雀也吃小麦,但他们留下的最大财富,是那美丽的羽毛,而不是肉或者蛋。”阿方斯笑着说道:
“如果他们努力一些,让自己变成孔雀,能贡献出价值更高的美丽羽毛,谁会傻到杀了它们吃肉呢?”
“…”安妮玛丽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但她能猜到,阿方斯希望康贝尔他们尽可能表现出更大的价值,而不是想着变成鸟儿、迅速的飞走…
“他们是你的家臣,我确实信不过他们,也会提防着他们,但如果他们不要做的太过分,我不会动他们。”阿方斯再度开口:
“我们开启了新时代,对于旧时代的人来说,少有愿意融入的,更多的是抵制它们;
正因此,我越是要让更多的人看到,迎接新时代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让他们不要再抵制新时代。”
“我听安说,你要给她的孩子,起名为伏尔泰?似乎就是说什么新时代…”
安妮玛丽又嘟起嘴来:“你觉得新时代好,为什么,不给我们的孩子,也起一个新时代的名字呢?”
“真是个好问题…”阿方斯眨了眨眼睛,如果伏尔泰是法兰西亲王,他还会提出天赋人权、人人平等吗?
“话说回来,这可是你保证的,你不会动他们。”安妮玛丽又开口道:
“我不打算彻查什么贪腐,不过,我会立下新的法度,让他们知道,新时代已经到来了,他们必须跟上新时代,你觉得呢?”
“这很好,鼓励他们变成孔雀,而不是拿着刀问他们,想当鸟儿还是想当鸡…”阿方斯点点头,背负着手,望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