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科脸色微微一变，却依旧梗着脖子：“我们知道规矩，也从没有短缺过国家税收资金的转账。”
“却总是拖延，对吧？”约翰德维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从海尔德兰向荷兰上缴税金，在银行里就周转了半个月？”
“这是…验收税款的必要流程…”弗朗西斯科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我们从没有出过差错，这就是我们的劳动价值所在！”
“安德普先生的手续费比阿姆斯特丹银行低一半，如果误差比手续费的损失小，我们宁可选择安德普先生。”约翰德维特冷着脸回道。
“我们就不再为政府提供贷款！”弗朗西斯科一脸冷漠。
“那么…请您准备好、下个星期，我会亲自带领财政部的公务员、去阿姆斯特丹银行核实银行的所有账目。”约翰德维特也针锋相对！
核实银行账目！
弗朗西斯科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联省政府没有权力这么做！”
“联省政府是阿姆斯特丹银行的第一大股东，我们有权利要求核实账目。”
约翰德维特微微眯起眼睛：“您作为银行总经理，确实有权力拒绝我们核实账目；不过…您确定要行使权力这么做吗？”
弗朗西斯科顿时愣住！
是的，他有权力拒绝；但…只要他行使这份权力，约翰德维特就会启动另一项大股东权益：换掉总经理！
你以为这就完了？不，换掉总经理之后，还是会继续查账；只是那时候，查出来的所有问题、一定是扣在弗朗西斯科身上！
所有在弗朗西斯科之前就存在的坏账、呆账甚至是亏空，都会一股脑扣在他身上…
别的不敢说，但一个终身监禁是跑不了的，如果约翰德维特再公报私仇一番，那肯定还得加一个资产充公！
“回答我，您要行使这样的权力吗？！！”约翰德维特掷地有声，把发呆的弗朗西斯科吓了一跳！
“不…不…”弗朗西斯科额头满是冷汗：“抱歉…我不是…我…”
“你现在告诉我，银行会拒绝为政府提供贷款吗？”约翰德维特再度开口。
“不…不会…不…”弗朗西斯科缩着脖子：“银行一定会给政府提供贷款，我保证…会…会更低…www.youxs.org、不…www.youxs.org！”
“3%！”约翰德维特根本不跟他讨价还价：“我会在国民大会议上提出3%的贷款利率，您只需要代表银行同意就可以了。”
“www.youxs.org！真的…这就是最低的利率了…”弗朗西斯科就快哭出来了：“大议长先生…国债的利率太低，银行没有足够的回报率、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银行早就没钱了，对吧？”约翰德维特冷着脸：“到底还剩多少？”
“40万荷盾。”弗朗西斯科缓缓的坐了下来。
“多少？！！”约翰德维特瞪大眼睛！
“40万，我来的时候，就这么多。”弗朗西斯科低着头：
“也许等我回去，就剩下20万了；如果明天还没有更多的钱存进去，银行后天就得关门。”
“您在开什么玩笑？！！”约翰德维特气的站起身来，手指怼到弗朗西斯科面前：“一个一年赚两千万荷盾的银行，金库只剩下40万荷盾？”
“早就…没有两千万了。”弗朗西斯科摇了摇头：“您知道、阿方斯先生一年赚多少钱吗？”
弗朗西斯科突然提到阿方斯，这倒是约翰德维特一愣，可想一想，他就明白了：阿方斯多赚一分钱，荷兰人就少赚一分钱…
确切地说，不仅仅是阿方斯，整个加莱、在短短一年时间里，迅速暴富、积累了数千万利弗尔的财富，可全是从荷兰人的口袋里掏出来的！
加莱的生意是从荷兰手里抢走的，VOC、西印度公司也贱卖给阿方斯；还有费尔岛渔场、加莱可可，这都是源源不断的给阿方斯送钱…
粗略估计，荷兰人至少被加莱、被阿方斯抢走两千万荷盾的利润；还有蒸发掉的、流出的资产，荷兰人恐怕亏掉至少5000万荷盾！
按照资本堆积计算，这给阿姆斯特丹银行带来至少500万的损失；如果VOC的股票继续下跌，没准阿姆斯特丹银行会跟着暴雷…
“以前赚的钱呢？”约翰德维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可是阿姆斯特丹银行，它如果暴雷，会比VOC破产严重一百倍！
“法国国债2亿荷盾、西班牙国债4000万荷盾、英国国债900万荷盾，还有丹麦的700万荷盾、瑞典的1200万荷盾…”
弗朗西斯科一脸苦涩：“www.youxs.org，每年靠着利息勉强维持运转；不对，www.youxs.org，也有一半是银行借出的…”
这一次，真把约翰德维特整不会了。
www.youxs.org，这需要他们挣17年！
问题是…西班牙的国债，人家现在连利息都不付了，这完全是要不回钱的死账；
而丹麦、瑞典这两家，债务已经高到它们随时破产的地步，人家现在是连利息都还不起，又怎么可能收回本金？
至于法国、英国，他们倒是还家大业大，能按时归还利息；可…谁也没打算还本金，荷兰人敢要本金，他们就敢用钱武装军队打他们！
如果荷兰依旧强大、阿姆斯特丹银行还能大笔大笔捞钱，那这些烂账死账、倒还能凭借庞大体量缓缓稀释掉；
可现在…阿方斯崛起得如此迅猛、如此突然，阿姆斯特丹银行还没反应过来，人家的刀子就已经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约翰德维特敢打赌，这一次、一定是阿方斯鼓动安德普挤兑的，为的…就是挤爆这个雷！
“安德普先生答应不挤兑是没用的，阿方斯先生会挤兑你们。”约翰德维特咬咬牙：“你们必须自己找到钱！”
“现在？”弗朗西斯科一脸懵逼：“怎么找？”
“我不知道！”约翰德维特脸色一黑：“我不管您用什么办法，绝不能接受任何人入股，也不允许你们停业！”
“大议长先生，您这是要我们死啊！”弗朗西斯科瞪大眼睛：“我们可以不接受入股，可我们如果借不到钱、就只能关门避一避风头…”
“你们敢关门！我就下令把你们全都抓起来！”约翰德维特也火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必须找到钱！必须把挤兑风波硬抗过去！”
“…”弗朗西斯科咬紧牙关：“为…为什么？”
“现在正是我们跟阿方斯先生博弈的紧要关头，如果你们挺不住，我们在北方的所有布局就会毁于一旦！”
约翰德维特阴沉着脸：“你们在北方的国债也别想收回了，安德普先生还会纠结一群人、把银行买下来，再把你们全扫地出门！”
“…”别的威胁，弗朗西斯科兴许不在乎，可银行落入安德普手里，他们连活路都不会有！
“动用你们的人脉，把能借到手的钱都借走，把能收回的贷款、全都收回来！”
约翰德维特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要打一场保卫战，金融保卫战！我们要保住银行，为了国家，也为了你们自己！”
“…”
“尼尔先生还在阿姆斯特丹吗？”约翰德维特再度问道，他现在知道、尼尔是干嘛来了…
“在，我们见过面了，不过…他很不好说话。”弗朗西斯科摇了摇头：“我们送礼他就收，谈合作他又不搭理我们。”
“我知道。”约翰德维特点了点头：“他现在正在准备筹码。”
“准备筹码？”弗朗西斯科一脸懵逼。
“这一点，您就不必管了。”约翰德维特叹了一口气：“银行就是一个筹码，您如果不想被放到交易桌上，就得努力了。”
“不…不会吧？”弗朗西斯科脸色大变！
不会？约翰德维特笑得比哭还难看！
从他跟阿方斯见面那一刻，承兑券跟荷盾的货币霸权之战就开始了！
如果阿方斯让步，承兑券就别想成为霸权货币，阿方斯也别想靠着信用、就源源不断发行大量的承兑券；
而约翰德维特让步，就是用荷兰人上百年的声誉、信用跟财富，给阿方斯的承兑券做背书，用荷兰人的一切、去换阿方斯的纸片…
可他没想到，阿方斯抓住了阿姆斯特丹银行这个大雷，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火绳，只要约翰德维特不妥协、他就引爆这个雷！
那约翰德维特能怎么做？他只能让弗朗西斯科自己去排雷；如果排不了，他就只能接受阿方斯的入股，让他得到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股权；
只有让阿方斯得到阿姆斯特丹银行，他才不会点火炸了它；也只有这样，荷兰跟阿方斯同时抱着雷，才能保住荷盾的霸主地位！
可惜…只要把阿姆斯特丹银行让出去，阿方斯依旧有办法、利用阿姆斯特丹银行为承兑券的霸权主义铺路…
“我…我们…会尽力的…”弗朗西斯科吞了吞口水。
“我们能不能保住银行，就看您这一次了。”约翰德维特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