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查理二世的问题,所有人已经麻木了。
能说的、不能说的,查理二世都是连遮羞布都不留、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爷从没有对英国带着任何敌意,如果您是基于对我们的怀疑之上,去考虑老爷的所作所为,那么…我没什么可说的。”安德森微微一礼回道。
安德森这句话,自然是反过来将了查理二世一军。
负责任的讲,阿方斯对英国没有偏见,因为他对谁、都是举起屠刀,不会因为对方不是英国人,就手下留情…
跟阿方斯这样的吸血鬼谈话,根本没有能不能吸血这种说法,只有…让他吸得多、还是吸得少的区别。
“我们对子爵大人也没有偏见。”查理二世不得不跳进安德森为他设好的圈套。
“既然没有偏见,那么…疑虑不就解除了?”安德森双手一摊:
“我们希望永久的投资这儿,老爷甚至打算让他的一个孩子来当英国人;您说,我们为什么要毁掉这个国家?”
这句话,还真把查理二世堵的没话说!
想一想也是,阿方斯可是狮子大开口、想要一个英国公爵的;
试想,如果阿方斯为自己的儿子弄到公爵爵位,他应该为儿子积累名望跟财富、还是应该毁掉这个国家?
“您说得非常有道理,那么…欢迎子爵大人来投资英国。”查理二世点点头,又话题一转:
“朕可以为子爵大人提供帮助,子爵大人,又能给朕什么呢?”
安德森扫了一眼全场,尤其是深深看了克拉伦敦伯爵一眼,这才深深一礼:“伟大的太阳王陛下说过:朕即国家;陛下,您要不也说一遍?”
朕即国家!
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辉煌?
查理一世喊一句君权神授,都没人搭理;多征收一点赋税,人民甚至敢造反!
只有将君主专制发展到顶峰、国王的地位践踏在法律之上,才能底气十足的喊出一句:朕,即国家!
只是,路易十四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的,查理二世哪怕在这儿,也不敢说出来!
他支支吾吾了几秒钟,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陛下,老爷能给您带来的,就是大声说话的底气。”安德森再度欠身一礼:“我想,陛下除了这份底气,什么也不缺。”
“…”查理二世想了想,转头看向克拉伦敦伯爵:“您说呢?”
“老臣…听陛下的。”克拉伦敦伯爵欠身一礼。
可别觉得他是支持查理二世,老头子只是在踢皮球;在英国,搞君主专制是要上断头台的,克拉伦敦伯爵可不敢做查理二世的主…
老家伙踢皮球了,查理二世也不敢下决心,只能尬笑着岔开话题:“让我们…先拭目以待吧…”
从议政厅出来,费尔西连忙拉住安德森,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紧张:“我说…安德森先生,您也太敢说了,这种话,会有杀身之祸的!”
“半个月前,荷兰的大议长、约翰德维特先生的弟弟,去了一趟加莱。”
安德森露出古怪的神色:“当时,阿尔芒爵士他们也在那里,您知道,他们跟小德维特先生,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费尔西一愣。
“他们问小德维特先生,既然约翰德维特先生是荷兰最大的官,为什么…不…加冕为王?”安德森一本正经回道。
“…”费尔西瞪大眼睛:“他们…是认真的吗?”
“很认真。”安德森点点头:“他们甚至想着,让老爷给茱莉亚小姐写信,让奥兰治家族,也支持他加冕为王。”
“…”费尔西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样的脑洞,才会让荷兰的大议长加冕为王?又是怎样的脑洞,才会让奥兰治家族、支持别人加冕为王?
再想想,阿尔芒夫妇,竟然理直气壮的这么跟荷兰人聊天,那阿方斯故意搞事情、让安德森说君主专制的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您瞧,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安德森双手一摊:“即便它有杀身之祸,也不是杀我,不是么?”
“慎言!安德森先生!”就在这时,克拉伦敦伯爵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您怎么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
“很抱歉,因为我确实负不起任何责任。”安德森很淡定的耸耸肩:“我就只有一张嘴巴,您可要多担待。”
“哈哈!”费尔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儿都是自己人,伯爵大人不要太紧张!”
“我不得不再提醒您一句,慎言。”克拉伦敦伯爵也对安德森这种滚刀肉没什么办法:
“陛下要安排晚宴招待您,请您今晚务必要慎言、并…保持体面!”
“这一点您放心,到了老爷这样的地位,做什么,都只是图一个体面。”安德森整了整领口:“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老爷体面。”
“那么…我们两个小时后见。”
琼台玉楼重,霓裳羽舞韵晚风。
安德森换了一身华丽的服饰,在费尔西的陪同下,出现在宫廷宴会厅中。
“您好,费尔西大人。”一个同样衣着华丽的年轻贵族走了过来:“这位是?”
“这是安德森?巴尔先生,他是阿方斯先生最信任的助手。”费尔西笑眯眯的看着他对方:
“安德森先生,这位是马尔格雷夫伯爵、约翰?谢菲尔德大人,深受查理二世陛下信赖的国家大臣。”
“您好,伯爵大人。”安德森笑眯眯的伸出手来。
“您好,安德森先生。”谢菲尔德露出古怪的神色:“听说…您带来了一块墓碑?”
“只是受朋友的委托。”安德森微微一笑:“您是从哪里听说的?”
“哈…这儿,没有什么秘密。”谢菲尔德打着哈哈回道,对着二人又是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您已经犯了一个错。”谢菲尔德一走开,费尔西就在安德森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您觉得,他是为谁而来?”安德森笑眯眯的望着远处,对每一个投来目光的宾客点头致意。
“也许是白金汉公爵,也许是阿林顿伯爵。”费尔西回道:“他们虽然是查理二世陛下的人,却跟克拉伦敦伯爵大人有矛盾。”
“我还以为,是库珀爵士的人。”安德森望着远处,他发现有几个人,一直死死盯着自己!
“你看到了,那才是库珀爵士的人。”费尔西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中间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就是库珀爵士,你要过去打个招呼么?”
“不,比起臭着脸的男人,我更乐意认识一些尊贵的女士。”安德森微微一笑。
“那么…您请便?”费尔西嘿嘿一笑,后退一步,示意安德森随意找人搭讪。
“那么…一会儿见。”安德森笑眯眯的朝他点了点头,扫视全场,便向着摆放酒水的方向走去…
“有1661年的奥比昂红酒么?”安德森走过来,对着桌前的侍者问道。
“呃…”那侍者显然愣了一下:“先生,这儿都是奥比昂红酒,只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1661年的红酒。”
“是么?”安德森随意的点点头,自己开始挑起酒来。
只见他伸出手,端起一瓶酒,在灯光下照了一眼,放下;又端起另一瓶酒,在灯光下照了一眼,又放下;再端起第三瓶酒,又照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他一边摇晃着酒瓶,一边对侍者开口道:“能给我两个杯子么?”
“哦!当然!”侍者连忙从旁边拿过两个杯子,放到安德森面前。
谁知,安德森又把酒瓶倒了过来,瓶盖朝下端着,静静的站在那里;这让周围的几个宾客,也纷纷望了过来,不知道安德森在搞什么鬼?
大概等了三四分钟,安德森缓缓抬起瓶子,在灯光下照了一眼,这才缓缓倾斜酒瓶,凑近其中一个空杯,猛的扒开木塞!
“咕噜咕噜~”从酒瓶里涌出不少夹杂着酒渣的酒液,足足灌了大半杯,安德森这才挪开酒瓶,开始给另一个酒杯倒酒。
这一次,倒入酒杯的酒液显得透彻明亮,紫红色的酒液晶莹剔透,在玻璃酒杯中清澈见底!
“能给我加一杯么?”旁边的一个贵妇人,将手中的酒杯递了过来。
“当然。”安德森微微一笑:“这是最近十年里最好的红酒了。”
“您是…如何判别、它是1661年的?”那贵妇人打量着安德森,好奇问道。
“酒渣,沉淀了两年的红酒,会在瓶身凝结出一层苦涩的酒渣。”
安德森指了指那杯混浊的酒液:“将酒渣去除后,红酒的品质,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您对红酒懂得真多!”又有一个贵妇人递过自己的杯子:“您是第一次来这儿么?以前从没见过您?”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这儿。”安德森微微一笑,一边给对方倒酒,一边笑道:“了解红酒,就如同了解女人,爱它,就能懂它了…”
“先生,您在调戏我么?”那个贵妇人露出古怪的神色。
“不,我仅仅是传授一些经验。”安德森将酒瓶放下,端起自己的酒杯:“敬美酒,敬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