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没有。
阿方斯愿意做出妥协、是为了尽快停火;这要是再打上半个月,丹麦海峡都要冰封了,还有停火的意义?
“您必须理解我们,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见老康斯坦丁陷入沉默,尼尔双手一摊,又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取缔荷兰分会,只可惜…”
“只可惜,茱莉亚小姐没有提前做一点什么,对吧?”
老康斯坦丁端起酒杯,缓缓的喝了一口:
“如果她早点配合阿方斯先生,让阿方斯先生得到丹麦海峡,一切将大不相同,不是么?”
“…”
老康斯坦丁的话自然是对的,问题是…他说的是反话!
此前,阿方斯就曾软硬兼施、试图让茱莉亚支持他的北方战略,以最低的成本、在北方重建新秩序。
然而…茱莉亚摆烂了。
她担心、一旦阿方斯控制整个丹麦海峡,阿方斯就不需要她这个二道贩子、也不再需要荷兰分会;
可现在,阿方斯跟议会派拉扯,还是打算踢掉她这个二道贩子…
而老康斯坦丁这时候提这事,分明是在提醒尼尔:
别说的那么好听、这事阿方斯是早有预谋;如果他敢过河拆桥、奥兰治派也是可以在北方添乱的!
“咳咳…”
尼尔连忙咳嗽一声:“事已至此,与其强行弥补、不如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老康斯坦丁微微抬起头来:“您是说…阿方斯先生打算再开个新公司、跟茱莉亚小姐合作?”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茱莉亚小姐可以开更多新公司、跟我们合作。”
“嗯?”老康斯坦丁眉头顿时皱起。
“本来,我们是直接跟荷兰分会合作,把所有生意都交给荷兰分会。”
尼尔咳嗽一声:
“但接下来,要搞“资本合并”了,我们就得取缔荷兰分会,把生意分出来;
可茱莉亚小姐,也是荷兰人啊!依旧有资格分一杯羹,是吧?
大家可以公平竞争,如果这时候、茱莉亚小姐的报价一样,但跟我们的负责人更熟悉…”
老康斯坦丁听懂了。
阿方斯就是想压他们的价钱!
借着“资本合并”的机会,把荷兰分会取缔,迫使茱莉亚参与“竞标”;
以前的内部底价、茱莉亚肯定是拿不到了,甚至还得花钱去打通人脉,确保自己能赢下“竞标”!
当然了,有订单,那也比没有订单强!
想了想,老康斯坦丁再度开口:
“这件事,我也不好评价什么,不过…我可以给茱莉亚小姐写封信…”
“那可太好了,我正打算下午去一趟阿姆斯特丹,若是您有信件给茱莉亚小姐,我可以帮您带上!”
尼尔已经听出来了,老康斯坦丁其实是不同意的,但他不敢直接否决,就想找个借口搪塞。
问题是…尼尔明知道康斯坦丁不在家,还特意来拜访,不就是冲着老康斯坦丁来的?
果不其然,听到尼尔这话,老康斯坦丁的表情变得不自然…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只是缓缓的点点头:“那我…去、去写信,您在家里坐一会儿,我让人…准备午餐。”
“不用麻烦,我还要给阿方斯先生寄信呢,就不久留了。”
尼尔连忙起身:“这样吧,下午两点的时候,我再过来一趟,您那时候再把信给我?”
“2点嘛?好的…”老康斯坦丁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对着屋内喊了一句:
“克里斯,克里斯…出来送送尼尔先生…”
“爷爷,我不叫克里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出现在二楼走廊处:
“克鲁斯,我是克鲁斯!您别总把我当成叔叔!”
“人老了,老了…”老康斯坦丁敲了敲脑袋,转头看向尼尔:
“我都忘了,克里斯蒂安去巴黎那边了…”
“…”尼尔嘴角又是狠狠一抽!
老头子这是在点自己呢!
他还有个大科学家的小儿子,目前在巴黎、那可是路易十四的座上宾!
如果阿方斯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说不得、就得把一些东西抖给路易十四听了…
“惠更斯大师可是荷兰的骄傲,即便他身在巴黎,也会心系祖国的。”
尼尔干脆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告诉老康斯坦丁:这时候,搬出路易十四也不管用!
“是啊…是啊…”老康斯坦丁深深望了他一眼,又对楼上的孙子招招手:
“来,下来,帮我送送尼尔先生…”
“知道了!”小伙子不情不愿的下了楼…
下午,阿姆斯特丹。
奥兰治家族府邸。
维特旺、法尔克纳匆匆走进会客厅中,这才发现,康斯坦丁已经在这里了。
“发生什么事了么?”维特旺率先开口:“是北方有更详细的战况出来了?”
“比那个更糟糕。”
康斯坦丁叹了一口气:“几个小时前,尼尔先生去拜访了我父亲;
说他们已经跟约翰德维特达成一致,要跟荷兰进行“资本合并”。”
“资本合并?这是什么东西?”法尔克纳一脸懵逼:“又是阿方斯先生发明的新词汇?”
“这一次,不是阿方斯先生提出来的。”
康斯坦丁叹了一口气,把前些日子、高乃依提出的“资本合并”的事,粗略的说了一遍。
当听到“资本合并”是把阿方斯变成“自己人”之后,法尔克纳就开始担忧了:
“如果…如果阿方斯先生成为“自己人”,那我们、还有荷兰分会?”
“该死的阿方斯,他要取缔我们的荷兰分会!”
茱莉亚狠狠的将手中的信件拍在桌子上:
“我要去加莱,现在就去,我要当面问问阿方斯,他为什么这么做!”
“尼尔先生已经在前往阿姆斯特丹的路上。”
康斯坦丁安慰道:“茱莉亚小姐,咱们还是先跟尼尔先生谈谈吧?”
“谈什么?这个该死的尼尔?班加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么多针对咱们的事,就是他干的!”
茱莉亚越说越上火:“我才是共济会的大股东,他只是个打工的,我要找阿方斯投诉、让他把尼尔撤掉!”
“…”
“咳咳…”法尔克纳连忙咳嗽一声:“茱莉亚小姐,您手里的信是?”
“老康斯坦丁先生写的,刚刚加急送到,你们都看看吧。”
茱莉亚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又转头看向康斯坦丁:
“您有什么看法?要不要把科内利斯将军召回,让他的舰队去北方?”
“绝对不行!”
康斯坦丁连忙摆手:“我们手中的舰队本就不多,如果再投进北方…”
这可把茱莉亚气得牙痒痒!
上一次,科内利斯将军带着舰队去非洲、为归国商船护航时,损失的战舰还没补上呢!
如果再把舰队派去北方、跟共济会舰队打破狗脑子,就算打赢了,他们也别想得到新的战舰!
“老康斯坦丁先生有什么看法?”
法尔克纳在看信,维特旺便直接问起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回道:“我父亲…建议我们接受。”
“…”
“这是不可能的!想都别想!”
茱莉亚顿时骂骂咧咧:“该死的阿方斯,这个吸血鬼!
我们为他做了那么多,现在不需要我们了,就想一脚把我们踢开?
想都别想!如果他敢取缔荷兰分会,我就跟他拼了!”
“现在荷兰分会的收入,占了奥兰治家族80%以上的收入,我们肯定不能失去它…”
维特旺皱着眉头:“可如果我们跟阿方斯先生硬碰硬,他不再给我们供货的话,我们的生意也会一落千丈…”
“一落千丈,也好过没有!”茱莉亚站起身来:
“我必须去一趟加莱,他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赖在那里不走!”
“咳咳…”见茱莉亚这样的赖皮手段都要拿出来,众人尴尬得连连咳嗽:
“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茱莉亚小姐,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可用…”
“什么办法?”
“这…”康斯坦丁跟维特旺对视一眼,却拿不出主意。
“老康斯坦丁先生的提议,也不是不能接受。”
谁知这时,法尔克纳放下手中的信件:“尼尔先生不是说了,我们可以开新的公司?”
“这根本不一样!”茱莉亚敲了敲桌子:
“荷兰分会是共济会的分会,我们可以拿到最低的价格,我们还是唯一的经销商!
只要我们失去荷兰分会,我们马上会失去价格优势;就算有别的公司,也没有原来的利润!”
“那我们就跟阿方斯先生谈价格。”
法尔克纳笑道:“阿方斯先生不是说了,他只是为了满足议会派的条件?
那我们就配合他,满足这些条件,那看在我们的付出上,他总得回报我们一些…”
“哦?”茱莉亚眼睛一亮:“那他会接受?”
“如果是您刚刚那个口吻,我觉得…很有希望。”法尔克纳嘿嘿一笑。
“刚刚?”茱莉亚一愣:“什么口吻?跟阿方斯拼了?”
“对!就是这个!”康斯坦丁也是眼睛一亮:
“一会儿尼尔先生来了,您就闹,一口咬定、这肯定不是阿方斯先生的意愿!
我敢肯定,尼尔先生也没辙,更不可能让您去加莱,我们在跟他商量,这面子可以给阿方斯先生…”
“但他得把里子留给咱们!”茱莉亚更加明亮:“就这么办!”
转眼间,两个小时过去。
风尘仆仆赶到这里的尼尔,还没进会客厅,就听到厅内传来摔杯子的声音:
“该死的约翰德维特!该死的阿方斯!想都别想!”
尼尔顿时站住脚步,果不其然,厅内又传来茱莉亚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不接受!我绝不接受!如果阿方斯敢取缔荷兰分会,我就去加莱,我就去找他!”
“咳咳…”厅内又传来康斯坦丁的声音:“茱莉亚小姐,您先冷静…”
“我没办法冷静!您马上给阿方斯写信,如果他敢取缔荷兰分会,我就没饭吃!”
茱莉亚继续骂骂咧咧着:
“我没饭吃,我就去加莱找他,我吃他一辈子!有本事,他就把我饿死在加莱!”
“咳咳…”尼尔听不下去了,连忙重重的咳嗽一声,这才敲了敲门:
“茱莉亚小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茱莉亚的声音又抬高几度:“我正想找你呢!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知道会麻烦,却没想到这么麻烦…
尼尔揉了揉额头太阳穴,摆出一副苦涩的表情,沮丧的推开房门,先声夺人道:
“出大麻烦了,茱莉亚小姐…”
“…”
“什么大麻烦?”康斯坦丁皱起眉头:尼尔还有坏消息要给他们?
“这是老康斯坦丁先生的信,您先看看吧。”尼尔从口袋里掏出信封,上前几步,递给康斯坦丁。
“我们已经收到信了!”茱莉亚随口说漏了嘴:“阿方斯是不是想取缔荷兰分会?我跟你说,想都别想!”
“比这还要麻烦啊!茱莉亚小姐。”
尼尔张口就来:“议会派灭亡奥兰治派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这还用你说?”茱莉亚白了他一眼,随即一个激灵:“你说什么?!!”
“我说,议会派亡奥兰治派之心、不死啊!”
尼尔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您看到老康斯坦丁先生的信,肯定也知道了,我们在北方失利了…
为了保住我们好容易组成的舰队,阿方斯先生必须跟他们谈和,或者说…求和。”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维特旺好没气道。
“是啊!本来没关系啊!”尼尔双手一摊:
“可约翰德维特不这么想啊!他什么都不要,就要阿方斯先生放弃茱莉亚小姐这个朋友。”
“嗯?!!”
“阿方斯先生肯定不同意啊!”尼尔也开始叫屈:
“阿方斯先生让我告诉他,您可是阿方斯先生的第一个荷兰朋友;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只要您把他当朋友,他就绝不会放弃与您的友谊!”
“然后呢?”康斯坦丁皱起眉头。
“约翰德维特就退而求其次,要求我们、先取缔荷兰分会。”
尼尔叹了一口气:“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不能失去舰队,更不能失去您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