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们可是体面人，可不能做这么不体面的事。”
安德森摇了摇头：“我敢肯定，他背后还有其他投资人跟朋友，肯定是这些人影响了他的决定；
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妨跳过安德里格斯先生，直接找他背后的人谈谈，弄清楚他们的需求；
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跟真正的投资人合作，又可以拿掉一个中间人、节约我们的成本，不是么？”
好家伙！
又是这种跳过中间商、自己赚差价的骚操作？
可菲尔又不得不承认、安德森的逻辑很合理。
身为合格的银行家，安德里格斯肯定不会用自己的钱去投资，而是拉投资人来投资；
与此同时，安德里格斯肯定不会打白工，所以他会在投资人的需求上、再加上一份“小小的”差价；
这就使得、他一分钱不花，还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利润，却没有产生相应的价值。
这怎么行呢？
因此，作为一个保护老板利益的好员工，安德森当然要踢掉这个该死的中间商，避免被他赚差价了！
然而…安德森想法是有的，但投资人，他却是找不到的；因此，他又需要别人的帮助…
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到另一个为老板的利益服务的好员工头上：菲尔！
也许菲尔要说，自己也不认识那些投资人，但安德里格斯肯定认识啊！
没错，安德里格斯不会给他介绍投资人，可他有菲尔帮啊，跟踪一下总可以吧？
只要拿到那些投资人的住址，菲尔一样可以调查到情报，再给安德森创造一个“偶遇”，让他认识那些投资人；
再然后，安德森不就可以跳过安德里格斯、直接跟投资人合作了？
想法没问题，执行也没问题，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踢掉安德里格斯之后，这差价算谁的？
没错，安德森提出了主意，他应该分到一点好处，这没问题；
可菲尔呢？他也是把安德里格斯的工作干了一遍，要求得到更多的好处、也不过分吧？
想到这儿，菲尔便咳嗽一声：“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些投资人，这成本可不低啊？”
“这是什么话？夫人不是说了吗？你这次过来伦敦，要全力配合我的工作！”
安德森眉头一挑：“就算需要花几个人手、跟踪一下安德里格斯先生，也可以算到经费里面、统一结算嘛！”
算到经费里面？还统一结算？
菲尔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合着、安德森不但要把安德里格斯这个中间商踢飞，连自己这个新的中间商，也要一起踢飞？！！
没错，拿掉安德里格斯后，阿方斯需要付出的代价会降低；
但降低不等于完全没有差价，至少在安德森这儿，他绝不会一文不取…
既然还存在差价，安德森却一句话打发了自己，这不是明摆着、一个人独吞差价了么？
这一下，菲尔肯定不会接受：“安德森先生，夫人让我配合您的工作，是配合“大计划”的工作，不是所有工作。”
“这不就是“大计划”的一部分？”安德森也是理直气壮：
“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把资金变现的渠道，来确保“大计划”能顺利进行，所以、这就是“大计划”的一部分。”
“如果您要这么说，那我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菲尔摇了摇头：
“我们菲尔帮跟很多地下势力都有合作，他们的赌场、妓院、酒馆及各种走私生意，都是有现金的；
干脆这样，我帮您问问，拿我们的承兑券换取他们的现金，而他们又可以拿着承兑券去国外，如何？”
要说，菲尔这提议也没毛病。
安德森不是说、需要银行或者投资人接受承兑券吗？那他就给安德森再找一批人。
这些人都是做灰色生意、黑色生意的地头蛇，他们有大量现金，却不能直接拿来用；
那正好，菲尔可以拿着承兑券去换他们的现金，而他们又可以拿着承兑券去加莱或者荷兰存款；
等绕过一圈，这些人把不干净的钱洗干净了，而安德森也拿到“大计划”的资金，是不是两全其美呢？
当然…不是了。
如果菲尔把钱换了，那安德森自己怎么赚差价，是吧？
因此，安德森又拿出应付本杰明的那个借口：
“如果我们把承兑券换成现金，用一次就没了；可让银行接受我们的承兑券，那就是花不完的钱！
我们拿着承兑券去贿赂议员们，他们拿着承兑券、又存进银行，然后我们又拿出来、继续去贿赂别的议员；
我不敢说、这个钱一直没有损耗，但至少…它的消耗速度非常慢，完全足够我们完成“大计划”，你明白吗？”
“您说的或许是对的，可我们这边也一样。”菲尔却也摇了摇头：
“我们拿着承兑券去找这些人，换到我们需要的现金，可这些人呢？他们拿着承兑券，又该怎么用？
要么跟我们购买从法兰西、荷兰运输进来的高价商品，要么…让我们帮他们存进银行；
那这些承兑券，不也是绕一圈、又回到咱们手里了吗？没准我们还能多赚一笔，不是吗？”
这一下，安德森说不出话了。
菲尔的逻辑完全没有毛病：
首先，那些黑道人物手中的现金是脏钱，用来换可以在市场上流通的承兑券，这是要打折的！
其次，他们拿到承兑券后，也没办法在伦敦直接使用，倒不如…再拿来跟菲尔买东西？
各种来自法兰西、荷兰的奢侈品跟消费品，完全可以卖个高价、再狠狠赚他们一波差价；
再然后，就是他们没有花完的那部分，不出意外、他们只能将这些钱存起来；
那么，承兑券能存到哪去呢？要么是阿方斯、安德普等人的银行，要么就是阿姆斯特丹银行；
这时候，菲尔是不是又可以当一次中间人，替他们存到这些银行里面呢？
于是，只需在他们的银行账户里头写个数字，这些承兑券就又回到菲尔手里、继续跟这些人换现金…
瞧，这跟安德森找安德里格斯合作，完全没有分别嘛！
如果非说有，那就只有一点：安德森并没有赚到差价，反而让菲尔给赚走了…
这样一来，安德森肯定是不能接受的，而他能做的，就是再编个理由、来忽悠菲尔：
“您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您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的钱、是要送给议员的。”
“所以呢？”菲尔露出古怪的神色。
“议员们，肯定不会接受脏钱嘛！”安德森摇了摇头：
“他们是有身份的人，我们如果给他们送脏钱，那他们不但不会接受、反而会觉得…我们在羞辱他们。”
“如果我们不说，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给的是脏钱呢？”菲尔再度摇了摇头，不觉得这是个合理的理由。
“很简单，如果这些钱是有可能洗干净的，那些黑道人物、会用来换取承兑券吗？”
安德森抓住这个致命缺陷：“他们要么逃税漏税、要么是倒卖赃物，甚至可能是抢劫所得的财物；
如果我们把它们送给议员们，而议员们又交给银行、准备把它们存起来，你猜…会发生什么？”
显而易见，银行会辨别出这是来路不明的财物！
这一下，菲尔也无话可说。
别看都是金银铜制作的货币，但正当来路的货币，无论成色、重量，都是非常不错的；
反观那些来路不明的财物，要么是烂钱、旧钱，要么是染了血、亦或者有了刀剑、枪炮的划痕；
像这样的财物，如果不想办法进行重铸，任何一个有点信誉的银行，都不可能接受…
“瞧，我们怎么能拿干净的钱、去换不干净的钱呢？”
见菲尔终于无话可说，安德森更是趁热打铁、继续给他施压：
“再说了，老爷可是正经商人，如果你敢这么做，就别怪我不给面子，如实向老爷汇报了！”
“且慢！”菲尔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他：
“呃…那个…我、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您…您说得对！我们还是应该跟银行合作，钱的来路确实很重要！
您放心，我会马上安排人手、去跟踪安德里格斯先生的，尽快把他背后的投资人摸清楚！”
“那就好，尽快，尽快好吗？”见菲尔愿意服软，安德森这才又给了他一个蜜枣：
“如果我们能直接说服投资人，兴许还能拿到一点好处，你放心，总不会让你白忙活一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菲尔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尬笑着点了点头，又问起最后一件事：
“您刚刚说了，今天晚上过来，一共有3件事？”
“没错，不过这最后一件，应该算是我个人的私事。”
安德森说着，深深的望了菲尔一眼：“自从约尔小姐去了加莱后，你跟她联系过么？”
“没…没有！”菲尔立刻摆摆手：“怎么了？她…她把夫人？”
“那倒没有。”安德森摇了摇头，脸上却闪过一丝阴冷：“可她、在老爷面前告我的状！”
“这…这…”菲尔顿时尬笑起来，心里却一点也不慌。
阿方斯为什么要把约尔叫过去？不就是怀疑安在背后指使、她才绑架了安德森？
现在约尔过去了，她不能把安供出来，那她应该怎么解释、她绑架安德森的动机呢？
显而易见，最合适的动机、就是她跟安德森有仇！
所以，她就应该告安德森的状，占据受害者的地位，安也可以从旁协助、让阿方斯偏向约尔这边；
要不了多久，阿方斯就可以找个理由、把约尔放了；等约尔回到伦敦，他们就可以着手…弄死安德森？
“我知道，我跟她有一些误会，但这不是她借机告状的理由！”
见菲尔无言以对，安德森却是气得要死：“我是被她绑架的人，我才是受害者，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是是是！”菲尔眼珠子一转，立刻拍了拍胸膛：
“我这就给她写信，如果她不赶紧闭嘴，我就给老爷写信；
如果您还不满意、我就亲自回一趟加莱，我一定会跟老爷好好解释的！”
菲尔的态度如此良好，以至于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安德森，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发？
他来找菲尔，就是想让他警告一下约尔，确保约尔不再告他的状；
但他想要的，又不仅仅是约尔不再告他的状，还需要挽救一下他的声誉；
可现在，菲尔嘴上说得越好听，安德森就越觉得虚，如果自己继续提高条件、没准会被菲尔坑死！
考虑再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替我警告她一下，严厉的警告！”
“当然！我一定警告她，严厉的警告！”菲尔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更是把安德森憋出内伤…
安德森走后，菲尔并没有急着安排什么，反而七拐八拐的、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房门！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一身常服的尼尔出现在菲尔面前：
“请进。”
“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休息。”菲尔点点头，快步的进了房间。
“安德森先生过来了，不是吗？”尼尔自顾自的走向酒柜，给菲尔拿了个干净的酒杯：
“话说，他怎么会过来？不会是知道我在这儿吧？”
“那倒不是，他是找我投诉来了。”菲尔撇撇嘴：“说是约尔告了他的状，让我警告一下约尔。”
“帮个忙，别在我耳边提这位约尔小姐。”
谁知，尼尔立刻举起手来、止住他后面的话：“我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
“…”菲尔张了张嘴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与安德森、菲尔不同，尼尔的目光要长远的多：
首先，他即是阿方斯的人、又是巴迪斯的人，同时还是共济会舰队的总副官，根本不需要安的庇护；
其次，由于安是阿方斯的妻子、巴迪斯的朋友、又是共济会的股东之一，尼尔卖一些面子给安也很合理；
因此，他完全可以维持半中立的地位，在支持安的同时、又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