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到庄园,克里斯汀娜等人便如脱了僵的野马、撒欢了跑;
女人们则凑到一起、进别墅聊天;只有阿方斯被落下、陪柯尔贝尔在湖边散步。
“看你闷闷不乐的,怎么,遇到什么事了?”柯尔贝尔突然问道。
“您打算帮忙?”阿方斯瞟了他一眼,心情确实不那么愉快。
早上的信封,他是故意不封印泥的,他就是想试试、安会不会看他写的信。
结果在情理之外、却也意料当中:他在门口等了五分钟,都不见安走出书房…
“事实上,我不打算。”柯尔贝尔摇摇头:“你也会遇上问题,这让人感觉真不错!”
“算了,上次跟您说的、在法兰西发行新货币的事,有什么进展么?”阿方斯主动岔开话题。
“我也就不瞒你了,现在还没展开讨论。”柯尔贝尔叹了一口气。
按路易十四的习惯,一个政令要被执行,需要经历报告、质询、讨论、定调、推进、再质询、核定、再执行等多个步骤。
这一整个流程下来,小事是三五个月,中等事是八到十个月,大事则起步15个月。
眼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这件事却连“质询”的流程都没走完,真要到落实下来,起码2年以上…
问题是,这是搞钱的政令,进展还如此龟速,现在是卡在某个点子上了。
“说说看?”阿方斯看向柯尔贝尔。
“陛下不认可。”柯尔贝尔给出更让阿方斯难以置信的答案。
身为资深败家子,路易十四属于“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的典型;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铸新币捞钱这种好事,路易十四都应该举双手拥戴;
可现在,他不但不支持,反而还不认可?这绝对是反常得离谱!
“这都是托了马扎然公爵的福。”柯尔贝尔摇了摇头:
“他的承兑券在巴黎很受欢迎,怕多了这种新货币,会影响他发行承兑券。”
“马扎然公爵抄了我的承兑券,我也没找他麻烦。”
阿方斯眉头一挑:“他现在,还敢干涉国家发新货币?
再说了,他不同意,陛下就听他的了?他给了陛下多少好处?”
“200万利弗尔贷款。”柯尔贝尔双手一摊:“拿去跟意大利人买瓷砖了,用来装饰凡尔赛宫。”
“…”
“这笔钱还没花完,等花完了,估计就能继续进行了。”柯尔贝尔又回了一句。
这一听,阿方斯真服了路易十四。
他肯定也知道、发行新货币对他有好处,可马扎然公爵给两百万啊!
哪怕是贷款,路易十四也得先拿下来,反正他也没打算还;
等他把这两百万挥霍完了,肯定还会找马扎然公爵借钱;
如果马扎然公爵继续借,他就拿去继续花;如果不借,他就继续推行新货币政策…
几轮骚操作下来,高低也得让他骗个三四百万的贷款,但最后,该有的新货币、还是会有!
而这,也恰恰是柯尔贝尔淡定的原因,路易十四要骗钱、那就让他骗吧,反正最后、这新货币还是会下来。
早几天晚几天,对柯尔贝尔来说,意义也不大,至少、没有马扎然公爵给的几百万贷款大!
“你这边呢?之前不是说,要买下阿姆斯特丹银行?”柯尔贝尔摆摆手,反倒问起阿方斯。
“这事才走了第一步的第一步。”阿方斯耸耸肩。
“什么意思?”
“要买下阿姆斯特丹银行,就得先分拆银行;分拆银行,就得先让他们建立自己的国家银行。”
阿方斯撇撇嘴:“几天前,他们才刚刚通过设立国家银行的议案,明天才开始议论负责人。”
“那么…您认为,还需要多久,才能得到阿姆斯特丹银行?”柯尔贝尔追问道。
“我粗略估计,得两三年吧。”阿方斯摇摇头:“快的话,也得一年左右。”
“尽快吧。”柯尔贝尔摇摇头,便岔入正题:
“昨天晚上,我跟英国来的鲁伯特亲王谈过了,敦刻尔克的事,我们肯定是不会给钱的;
不过,他说要拿这笔钱买船,我想着、是个不错的主意,推荐他跟你买那款厄斯塔什级护卫舰。”
“您不付钱,我拿什么造船?”阿方斯听得直翻白眼:
“再说了,您这是半点都不担心、他们拿了这船,用来打我们啊?
还是说,您压根没觉得、这船没多大本事,对我们不构成威胁?”
“不不不,我推荐您的船,是因为它卖的最贵!”
柯尔贝尔竖起大拇指:“一条满配的护卫舰,能买到22万利弗尔,算是税收,得35万利弗尔;
我们买敦刻尔克是500万利弗尔,一共也就14条船,您一年给他两条,分7年交付嘛!”
“22万的船,加税收35万?”阿方斯露出古怪的表情:“这税负,您也太黑了吧?”
“我跟你说,你还得按给国家的报价,提供这些护卫舰。”
谁知,柯尔贝尔更加敲骨吸髓:
“100万7艘护卫舰,一共是200万,你可以从敦刻尔克的收入里拿钱;
然后固定交付船只给我们,我们再转交给英国人,明白吗?”
“意思是,这船是国家卖的,不是我卖的。”阿方斯点点头。
“没错。”柯尔贝尔满意的点点头:“我这是为您好!”
“那这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是绝对不返厂维修的。”阿方斯又道。
“那肯定,我巴不得这船过去,三年五年就全沉海里了。”柯尔贝尔一脸认真回道。
合着,柯尔贝尔是打算拿英国人往死里坑?
他想了想,便再度回道:“那也没办法,这敦刻尔克,一年也拿不出这么多税收,没办法给两条。”
“那是你的事,你跟英国人谈,他们要是同意,你2年才交付一条船,我也没意见。”柯尔贝尔双手一摊!
“…”
“您也甭跟我装,我知道你还赚钱。”柯尔贝尔嘿嘿一笑:
“再说了,敦刻尔克镇长可是你亲叔叔,他捞了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
这句话,阿方斯真没法接。
自从阿方斯在费尔岛搞渔业,敦刻尔克至少获得七千个工作岗位,这些人几个月的收入,就达到50万利弗尔;
如此巨大的收入,又刺激了敦刻尔克的商业发展,以至于税收、土地价格节节攀高;
按照非官方数据,敦刻尔克今年的财政收入,很可能超过15万利弗尔;
而这笔钱,又被拿来建设防御工事,层层搜刮之下,真正落实的资金,恐怕连一半都没有;
身为镇长,费尔曼既可以从城市刮一层油水,又能从建造工事这里刮一层油水,今年至少入账5万利弗尔!
如果按柯尔贝尔的意思,这船造几年、费尔曼就当几年镇长算,整个任期下来,高低也得捞他3、50万!
一个费尔曼都能捞这么多,那阿方斯呢?戴伦呢?加莱其他人呢?加起来,少说得捞个几百万!
“没话说吧?”柯尔贝尔嘿嘿一笑:
“你要是有本事,让英国还按这个价格买更多的船,无论你谈下多少,我都批。”
“您真是抬举我…”阿方斯翻了翻白眼,这才又道:
“其他的呢?他们可还说了非洲跟新大陆的事,希望我们为他们提供非洲的补给港口;
鲁伯特亲王还说,希望跟我们一起去新大陆打土豪,把荷兰人的殖民地抢下来,他们一半我一半。”
“新大陆那边,他们可没跟我说。”柯尔贝尔摇摇头:“倒是说了丹麦海峡的事。”
“哦?”阿方斯眉头便是一挑!
这个鲁伯特亲王,也不老实啊!
跟自己说,去新大陆打荷兰人,抢到殖民地后,他们一半、自己一半;
可结果,这货没跟柯尔贝尔说,瞧这意思,是打算回头赖账?还是把阿方斯的殖民地、也算成英国所有?
再就是丹麦海峡,鲁伯特亲王不跟自己说、却跑去跟柯尔贝尔说,这是什么意思?
笃定了自己是瞒着巴黎那边,然后借柯尔贝尔之手、反过来坑自己一把?
“不说说看?丹麦海峡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柯尔贝尔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阿方斯。
应该怎么说?
或者说、他怎么知道、鲁伯特亲王是怎么跟柯尔贝尔说的?
再想想,有道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那肯定是要胡编乱造了…
想了想,阿方斯这才说道:“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前些日子,我找瑞典人报仇去了。”
“这事确实听你说了,后面呢?”
“我不是把哥德堡也带下来了?丹麦的弗雷德里克三世就找到我们,说…反正我们也守不住,不如给他们。”
阿方斯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哥德堡!”柯尔贝尔顿时哇哇大叫:
“什么叫守不住,就给他们?想得美!怎么守不住?
我大法兰西,这就派人去守着,谁来也不好使!”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方斯再度张口就来:“可他又说、拿丹麦海峡的通行权,跟我换…”
“换啥都不行!”柯尔贝尔大手一挥,猛的,又瞪大眼睛:“什么?什么通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