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勒泰利埃公爵大人的意思,其实是说,礼仪之事,还是要以法兰西为根本。”这时候,维勒努瓦公爵颇为出人意料的出来和稀泥了:
“虽说眼下西班牙礼仪或有可取之处,但殿下也过于贬低法兰西的礼仪了;即便是陛下,想要议论这礼仪,也是自西班牙的礼仪取长补短,而不是满盘皆弃啊!”
“臣确实是这个意思,本末倒置实不可取。”有人救场,勒泰利埃公爵连忙也开口道,要不然接下来他都不敢说话了。
“根本自然是以法兰西为根本…”路易十四连忙回道,虽然他还真巴不得把法国的礼仪全废了,再自己规定一批新的,但现在看来,恐怕阻力还是大了点,还得徐徐图之啊!
“陛下,臣以为…”这时,博须埃主教却有不同意见,在路易十四后面开口了:“礼仪本就是约定俗成之事,且条例众多、繁文缛节,只需稍加修补即可,切不可大动周章。”
“臣弟以为不然!”奥尔良公爵又出来搞事情,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法兰西在王兄的治理下,远比故往更加兴盛,眼下各国纷纷向我国学习宫廷文化,这礼仪若是不加以完善,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王弟此言有理。”路易十四顿时来了精神,他便又看向博须埃主教道:
“礼仪之议,也是重在展现我大国风范、我法兰西对上帝的虔诚之心,主教大人,需得出谋划策才是啊!”
“…”博须埃主教顿时进退两难,他可以不说,但路易十四很快就会踢开他,去请教他的告解神父、巴黎大主教去了;如此一来,与其让巴黎大主教得了便宜,倒不如自己来得这个便宜!
“陛下若是有心,臣以为,还需得恢复古礼,延续罗马以来的礼仪才是。”博须埃主教想了想回道。
他这样的提议,重在于跳过文艺复兴,直接往中世纪之前的法兰克时代而去;当然了,这对路易十四来说很糟糕,因为追溯的时代越久,相对应的礼仪就越少、越野蛮…
“主教大人这个建议可不好。”这时,维勒努瓦公爵慢悠悠开口道:
“陛下提议礼仪之事,便是要做到出类拔萃,若只是恢复古礼这一套,如何体现出法兰西礼仪的优越性?”
“正是!陛下,臣以为,公爵大人所言有理,既然是要议论这礼仪之事,首重的便是这改革创新之道;
不但要参考西班牙礼仪的优越之处,还要开创我大法兰西的特色,以彰显我法兰西的礼仪更胜一筹啊!”贝立松便迫不及待开口道。
都是看菜下筷的主儿,他自然知道,维勒努瓦公爵的话,远比博须埃主教要得路易十四的心意;如此一来,该帮谁说话,不是明摆的事?
“旺多姆公爵大人,您有何高见?”在场众人中,也只有旺多姆公爵、孔代亲王跟科尔贝尔没说话了;考虑到科尔贝尔也出不了头,路易十四便点了旺多姆公爵的名字。
“臣倒是认为,勒泰利埃公爵大人的话更有理些,这礼仪之事,不可不议,又不可妄议。”旺多姆公爵悠悠回道:
“陛下动了此心,臣以为,不是陛下要改变礼仪,而是提议之人,想让陛下去改变礼仪。”
“哦?”路易十四一愣,旺多姆公爵的意思,是小威廉在诱导自己?他皱了皱眉头,身为国王,路易十四是极讨厌被人操纵的,旺多姆公爵这么一提,倒也让他心生疑虑起来。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这时,孔代亲王也开口了:
“王太后确实从西班牙宫廷带回许多礼仪,也确确实实让法兰西宫廷的礼仪得到完善,即便没有人提及此事,陛下,难道就不想让法兰西的礼仪进一步完善么?”
路易十四一愣,因为小时候,他其实没有住在卢浮宫,而是跟母亲住在枫丹白露,所以他对西班牙礼仪的适应度很高;此外,他也确实很烦眼下的卢浮宫,正打算搬家去凡尔赛宫住,这改变礼仪,其实也是搬家的好借口嘛!
“…”勒泰利埃公爵就有点惨了,他不开口,孔代亲王就踩着他耍威风了;可开口,这不又怼上了安娜王太后?
“伯爵大人,您怎么看?”路易十四又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科尔贝尔,这让巴不得自己毫无存在感的科尔贝尔,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了。
“陛下,这礼仪之事,还是以后再议吧。”科尔贝尔双手一摊:“现在,国库没钱啊…”
法兰西穷吗?不穷,至少在场的诸位,没有一个是穷人;但国库没钱吗?真没有,不止没钱,还欠着几亿利弗尔的国债,穷得国库跑老鼠!
那讨论礼仪要钱吗?真要,还不少,毕竟礼仪一改,附带的各种礼仪用品也要改;此外改动的礼仪还需要广为传播,以彻底的改变旧有的礼仪;没个几十万利弗尔投入,怕是声响都看不见…
“伯爵大人,您要是哪天不说这话,我都有些不习惯。”奥尔良公爵开口道,一个不喊穷的财政部官员,就不是合格的官员!
“伯爵大人,只需就事论事便是。”听奥尔良公爵这么一说,路易十四也觉得,科尔贝尔是日常哭穷罢了,没必要太当真。
“这…”科尔贝尔沉默了一下,既然哭穷这一套行不通,他就要想个新的难题来刁难大家了。
随即他又开口道:“这礼仪覆盖的是方方面面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改动的时候,很多老派人士没能及时跟进,恐怕会闹出不少笑话…”
科尔贝尔这话倒也没错,礼仪是一个系统的事物,尤其大家约定俗成之后;最简单的例子,当初法兰西的新年从四月一日改成一月一日,就有很多老派人士,坚持要在四月一日过新年;
结果呢?就有人故意戏耍这些老派人士,在四月一日邀请他们去家里参加宴会,结果人去了,没有宴会,把他们当猴子耍…这就是四月一日是愚人节的源头。
因此讨论变革,老派人士同意吗?这新派人士能适应吗?这社会秩序会不会乱?折腾起来怕是民怨沸腾、人心动荡啊!
“正是如此!陛下,臣以为,此事关乎国本,确实不可轻举妄动,还要从长计议。”勒泰利埃公爵开口道。
于勒泰利埃公爵而言,这改革礼仪之事,成功了是他本分之事;失败,他却要背多少黑锅?因此但凡有一成可能,他都要反对此事的推进!
“陛下,臣却不这么看。”刚刚还支持勒泰利埃公爵的旺多姆公爵,此时又出来反对道:
“越是这关乎国本之事,不可妄议,却不可不议!不可妄变,又不可不变!”
“公爵大人,我并没有说不议,只是应该从长计议。”勒泰利埃公爵开口道,毕竟旺多姆公爵刚刚为他说了好话,他也不能因为对方又驳了他一句就翻脸。
“这礼仪之事关乎国本,自然要从长计议,可这既然是从长计议,可不得抓紧计议?”孔代亲王在旁边开口道。
“臣以为,亲王殿下所言有理!”贝立松立刻蹦了出来:
“陛下,这威廉?德赛先生既然能学到西班牙礼仪,说明眼下民间,这学习西班牙礼仪已经成为风气;即便没有威廉?德赛先生,也会有其他人会提出这改革礼仪之事,早解决晚解决,都是要解决,又何必一拖再拖呢?”
这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对呀,小威廉学西班牙礼仪是孤立事件吗?还是说,现在到处都在流行学习西班牙礼仪,只是小威廉恰恰撞在了这个枪口上?
而且,小威廉去剧院,纯属巧合;路易十四也在那里,那更属巧合;被奥尔良公爵点出用的是西班牙礼仪,那更是巧合中的巧合!试问,这么多巧合下,遇上一个学西班牙礼仪的人,那也能算极端巧合吗?
能…只是路易十四不知道,其他人也不敢相信这又是一个巧合…所以,贝立松这一句话下来,风向一下子就变了:下面已经在抛弃法兰西礼仪了,这些大佬再不思进取,岂不都成了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了?
“要想知道是不是巧合,臣以为,问问当事人不就知道了?”维勒努瓦公爵笑眯眯开口道。
“若不是巧合,又当如何?”奥尔良公爵便问道。
“那便不能从长计议了。”这时,孔代亲王意味深长道…
这也算是小威廉在法学院最有排面的一天了:他本来正跟茹娜在学院的食堂吃午餐,结果有宫廷护卫来找他,声称是国王要见他,直接把他带到了卢浮宫!
小威廉也是紧张的要命!他给阿方斯跟戴伦的信也不知道到没到;而昨晚特意从军营回来的菲力则告诉他:只要不要乱说就没事,就算遇到别人刁难,他还可以请拉罗什福科公爵从中斡旋。
谁知这会儿,就莫名其妙的被带到了卢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