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奥威特有些不明就里。
“我们先付出承兑券,买下土地、买下建筑材料、雇佣工人,让他们进行建设;
很快,我们会有大片大片的码头、商铺、仓库跟住宅,用来发展商业。”
阿方斯微微一笑:“当我们的商铺租出去、变成交易所,当我们的仓库租出去,变成木材加工厂;
城市的人口增多,我们的住宅可以卖出好价钱,那么…我们投资出去的钱,就可以赚回来;
仅仅是卖房子,我们就可以把投资赚回来,剩下的、用于租赁的产业,还可以继续赚钱…
您瞧,我们只是给出一些承兑券,却可以变成实打实的财富…”
“您真是个天才!”奥威特瞪大眼睛:“不过…中间会有一个问题,如果它们还没有产生价值,人民就要求我们兑现这些承兑券呢?”
“我们会跟瑞典人要钱。”阿方斯转头看了列日一眼:“瑞典有大量的铜,我们可以把这些铜交给丹麦政府,换取他们的铸币。”
“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奥威特点了点头,阿方斯这是一定要空手套白狼了,无论期间遇到什么问题,他都会让另一个替死鬼来买单…
“就在刚刚,安德普先生出了一个新主意,把加莱的生丁承兑券,直接搬到丹麦去,也搬到荷兰去,以便于流通承兑;”
阿方斯再度开口:“但这个承兑券从法国的辅币变成世界性辅币,受汇率波动跟影响,就不可避免了。”
“那…您的意思是…改成锚定别的货币?”奥威特想了想:
“利弗尔的国际信用确实不太好,连金路易的汇率波动…也很大;您可以考虑绑定佛罗伦萨的弗罗林金币,也可以考虑绑定荷盾。”
“不,我打算绑定小麦的价格。”阿方斯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阿方斯先生,国内的小麦价格波动太大了,歉收年的小麦价格、可以比丰收年的小麦价格高一倍!”
奥威特连忙阻止道:“尤其法兰西常年歉收,全靠从波兰输入大量的小麦,这都是被荷兰人拿捏住的…”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阿方斯摇了摇头:“我在英国、在荷兰、在丹麦,都会有大量的投资;
这意味着,我在英国持有大量英镑、在荷兰持有大量的荷盾,在丹麦持有大量的克朗;
如果法兰西的小麦涨价了,我就用英镑在英国买小麦、用荷盾在荷兰买小麦、用克朗在丹麦买小麦;
这些小麦运输回加莱,把加莱的小麦价格压制在稳定的层面上,以此来保护承兑券的汇率。”
“您会因此亏损很多钱。”奥威特回道。
“一开始会,用真金白银去买了一批昂贵的小麦,运回加莱后,又以低廉的价格售出;但是…”
阿方斯神秘一笑:“当承兑券的汇率挺住了,英镑、荷盾跟克朗的汇率,就不得不下跌了…”
奥威特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阿方斯先用他们本国货币、买走他们的小麦,小麦涨价、就意味着他们的本币对小麦贬值!
而这时候,承兑券依旧牢牢锚定对小麦的价值,那么传递过来的,就是承兑券对其他货币升值!
假如加莱的小麦涨价10%,那么阿方斯从外面买了涨价20%的小麦回来,把价格打回去;在账面上,阿方斯就是亏了20%;
但如果因此、外面的小麦涨价30%呢?他们的本币就会贬值30%;而承兑券兑换他们的本币,就会升值30%…
一来一回,他们被阿方斯买走小麦,还要因此承受货币贬值、反过来被阿方斯割韭菜的命运!
“也就是说…您可以…把贬值的压力,转移到其他货币上?”奥威特小心翼翼问道,这种国际大鳄,也确实可怕!
“是,但这并不容易。”阿方斯点了点头:“我们得尽可能敏锐的察觉到谷物涨价,并提前储备一定量的谷物;
还需要提前从谷物富余的国家买到谷物,以最快的速度运回国内;与此同时,我们还需要收紧银根,让市场上的承兑券变少。”
“为什么要变少?”奥威特又不懂了。
“只有承兑券变少了,兑换困难了,但需求在那里,才能供不应求、让承兑券升值。”
阿方斯叹了一口气:“您知道的,我们买入小麦是自己食用,还需要销售一些必需品,让外国人必须持有我们的承兑券;
但是…如果外国人手中的承兑券有很多,人家平日里储蓄的承兑券就够用了,不需要另外兑换,我们的贬值压力就转移不出去。”
“这…恐怕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了…”奥威特长叹一声,这实在太难了…
他们需要有承兑券,需要有锚定价值的小麦,还需要长时间的贸易顺差,还需要有外国人需要持续买入的必需品!
此外,他们还需要用金融手段去调节,去控制承兑券的流通量,才能以此维持自身价值、把贬值压力转移出去…
但…如果这一切成功了呢?承兑券就会成为一种霸权货币!
它会在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地方流通,会成为最有价值的货币;如果其他货币对它造成压力,就可以利用霸权,把自己的贬值压力转移给对方!
到那个时候,阿方斯只需要源源不断的印刷这种“负债”的货币,就可以把债务扣在别人身上,挥霍人家产出的财富,继续全世界买买买!
“这确实是个大工程,但幸运的是,我们是参与者,是缔造者!”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
“相信我,无数年后,法兰西人民会说,正是因为有我们这样的祖先,他们才过上了无忧无虑、从全世界源源不断获得财富的生活!”
“一年前,我大哥就说,您会引领一个时代,现在看来…您正在缔造一个时代!”
奥威特也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让每一个法兰西子民,牢记我们的功绩!”
“那么…如何让这个系统合理的运转起来,就需要您的帮助了。”阿方斯笑了起来:
“我们则负责开发市场,并为你们提供坚强的后盾!这一点,我相信可以交给列日。”
“我会竭尽全力去这么做。”列日连忙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也就听了个一知半解,但至少听明白,如果承兑券成为一种流通货币,那他们只要一直印钱,就有花不完的钱!
“我们需要武力,但我们不能依赖武力。”阿方斯看向列日:“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尼尔不如你能平衡其中的关键点。”
“呃…”列日挠了挠头:“我就是个大老粗…”
“我想,阿方斯先生的意思,是恐吓。”奥威特笑着开口道:“我们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但也需要时刻摆出动手的姿态。”
“对,一种姿态。”阿方斯点了点头:“我们不是要把动手挂在嘴边,而是要把不动手挂在嘴边,让人觉得,我们正在生气!
但是,我们现在忍着气,给他们一个下台的机会;他们最好在我们发火之前,向我们妥协、忍让,换取一个和平相处的机会。”
“…”这一点,列日懂了:因为他长得凶神恶煞…
“您总大副的身份也很重要,可以让他们相信,你还能压住下面的人。”
奥威特也笑着说道:“当战争即将来临,一个能阻止战争的人,比一个叫嚣战争的人,更有影响力。”
“也就是说…我们得先狠狠的打,打得瑞典人半身不遂、让所有人都恐惧我们…”
列日小心道:“然后,我要摆出一个瞧不起他们的态度,勉强的、跟他们坐下来谈;
给他们一些说话的机会,不要狮子大开口,也不要划出底线?”
“对,不要狮子大开口,也不要划出底线。”阿方斯笑了起来:“让他们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等我们看到对方的底线了…”
“就答应下来?”列日问道。
“不,一脚踩在底线上。”阿方斯嘿嘿一笑:“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又不爽、又对我们无可奈何的痛苦!
也许他们会因此上蹿下跳,会叫嚣着战争,但我们别搭理他,就踩在那里;
几天后,对方会划出新的底线,我们就可以答应下来。”
“我明白了,敌人会认为,我们踩住的底线,就是我们的底线?”列日一下子就悟了!
这一手是真漂亮啊:别管自己有啥底线,直接踩对方底线上,等对方在自己的底线上退让,那自己…不就是占到了最大的便宜?
“没错,这样一来,就只有他们一直向我们妥协的可能。”阿方斯笑了起来。
“当他们再次让步,我们就答应下来…没准,他们还会觉得我很好说话?”列日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没错,就是这样!”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你懂了就好,那后面的事,你就这么办吧。”
“那就太好了,让我们干了这一杯,致敬我们的时代!”奥威特高举起酒杯!
“致敬我们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