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这天衣无缝的配合,让尼尔狠狠震惊了一把!
“您瞧,茱莉亚小姐辜负了阿方斯先生的友谊,她根本不配、再拥有荷兰分会!”
约翰德维特继续落井下石:
“我们诚恳的希望、阿方斯先生放下这份助人情节,尊重茱莉亚小姐的命运。”
尊重她被坑的命运?
尼尔眼珠子一转:茱莉亚注定是要被坑的,但不能为阿方斯创造价值,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他必须把茱莉亚包装成阿方斯的一生挚友、把荷兰分会包装成阿方斯的亲儿子,才能卖个好价钱!
略微思索,尼尔这才再度开口:
“各位说,要尊重茱莉亚小姐的命运,可她现在的命运,本就是阿方斯先生给的;
当初,她第一次跟阿方斯先生见面的时候,穷得准备卖掉奥兰治家族的“私掠许可证”;
但在阿方斯先生的帮助下,她迅速的发家致富、成为荷兰最成功的商人之一;
各位可知道,这样的机遇、为什么阿方斯先生会提供给她?”
“咳咳…”约翰德维特连连咳嗽起来。
不用说,尼尔后面要讲的,大概是一段浪漫又无疾而终的爱情了。
他必须打断这个故事,避免尼尔拿来跟自己讨价还价:
“阿方斯先生改变了她的命运,这就是阿方斯先生的伟大之处!
然而,荷兰还有很多命运悲惨、等待着改变命运的穷人;
如果他们也能得到阿方斯先生的帮助,改变悲惨的命运,该有多好?”
“没错!就是这样!”
高乃依抢着说道:“人民、正对阿方斯先生翘首以盼!”
实在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尼尔怎么也没想到,德维特兄弟今晚这么能拍马屁!
他坐了7个小时的船、辛辛苦苦从加莱赶到海牙,就是想捞一把大的,结果…德维特兄弟想这么打发他?
想都别想!
“我完全认可二位的说法,我们不能让茱莉亚小姐一个人、把便宜都占完了,我们得为其他人着想。”
尼尔露出认可的表情:“所以…”
“所以?”
“我们还不能解散荷兰分会,正相反,我们还要继续扶持她们。”尼尔理直气壮回道。
“呃…”
“啊?”
“什么意思?”
“我们得感化茱莉亚小姐,让她深刻的认识到,好处不能一个人占!”
尼尔张口就来:
“只有这样,她才会把她得到的好处拿出来,帮助更多的人,不是吗?”
“那万一…感化不成功呢?”杰拉德露出懵逼的表情。
“那就继续支持茱莉亚小姐,让她赚更多钱,直到我们能感化她为止!”
尼尔还是那么理直气壮,那认真的表情,让约翰德维特差点就信了!
连“感化”这样的词语都能拿出来,真当大家都是傻子?
翻来覆去的,不就是因为价钱没谈拢,所以非要跟自己反着干?
不过,尼尔竟然能编出如此扯淡、无赖的理由,说明他占便宜的意志非常坚定:
荷兰分会可以卖,茱莉亚也可以卖,但必须卖个好价钱!
既然尼尔脸都不要了,约翰德维特也懒得遮遮掩掩:
“茱莉亚小姐是反对、与阿方斯先生进行“资本合并”的;
在“资本合并”跟茱莉亚小姐之间,你们只能选一个;
我们非常有诚意,只要阿方斯先生提出合理的要求,我们都可以接受;
但我们也需要阿方斯先生的承诺,承诺不再支持茱莉亚小姐!”
“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
尼尔嘴角一翘,摇了摇头:
“正如我们是朋友那样,茱莉亚小姐也将一直是我们的朋友;
至于说生意,如果您希望取缔荷兰分会,那就满足我们的条件,尽快促成“资本合并”。”
“阿方斯先生的条件太高了。”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
“荷兰分会的价值更高。”尼尔双手一摊:“奥兰治亲王殿下快13岁了,离成年…也不远了。”
“…”
“如果您感觉到冒犯,那么…我很抱歉。”
尼尔耸耸肩:“不过,茱莉亚小姐曾多次提及此事,无一例外,都被阿方斯先生拒绝了。
我们从没有以此、要求得到好处;事实上…这也是我第一次提及此事,不是吗?”
“…”
“这就是阿方斯先生的诚意。”尼尔继续说道:
“您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我们不赶时间。”
阿方斯当然不赶时间!
时间一天天过去,奥兰治亲王一天天长大,奥兰治家族也会更加折腾;
到时候,再想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奥兰治派,约翰德维特需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多!
“这样吧,我本来打算给阿方斯先生回信的。”
约翰德维特想了想,掏出他早就写好的、给阿方斯的信件:
“您可以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打算寄给阿方斯先生,尽快促成此事。”
“哦?”尼尔伸手接过信件,认真的看了起来。
信中,对于阿方斯的三项要求,约翰德维特都做出对应的调整:
首先是“税务保护”,他没办法给阿方斯等同于VOC或西印度公司的条件,但可以参照图里普家族的规矩;
其次是“资本特权”,他没办法给阿方斯等同于比克家族的条件,但可以参照海德尔家族来处理;
最后是“政治豁免”,他不可能给予阿方斯等同于德维特家族的待遇,但可以参照康斯坦丁、予以优待。
这三点调整,肉眼可见的、待遇下降了;
可下降了多少,尼尔就拿不定主意了,毕竟…他也不太确定,这些人的待遇达到什么级别?
不过,尼尔也有办法,凡是看不懂的,一律否定就是:
“这跟阿方斯先生的要求,差的太远了;
第三点,我们可以略作调整、只要求与霍根霍科先生等同的待遇;
至于第一点跟第二点,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也是阿方斯先生的意思。”
“税务保护”跟“资本特权”的要求、竟然寸步不让?
尼尔的表态,让约翰德维特深深皱起眉头。
阿方斯这样的资本大鳄,要是不能从他身上搜刮出油水,那荷兰每年得损失多少税收?
再说了,如果阿方斯在荷兰赚到钱,却拿去法兰西花,那会给荷兰带来多少贸易逆差?
这份贸易逆差、势必让荷兰的大部分经济产出被剥削,经济进一步萎靡,最终导致流动性危机!
再就是“政治豁免”,别看阿方斯的要求下降,同意只对标霍根霍科,但下降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阿方斯舍得花钱,把霍根霍科的“人民之声党”,培养成可以跟议会派、奥兰治派相抗衡的庞然大物呢?
到那时,霍根霍科的地位,也会直逼约翰德维特跟茱莉亚,那阿方斯的地位,是不是也随之提高?
然而,这时候的他,却不能急着拒绝尼尔,因为…这是阿方斯的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阿方斯不会无的放矢,当他想到霍根霍科时,就意味着、他要打出这张牌!
试想,约翰德维特也好,茱莉亚也好,他们拒绝了阿方斯的要求;
然后,阿方斯就疯狂砸钱,把霍根霍科扶上位,最后再利用霍根霍科,签署大量的卖国条约。
到那时,约翰德维特他们,又能拿阿方斯怎么办?
“这样吧,尼尔先生。”约翰德维特下定决心:“三个条件,都以比克家族为标准,如何?”
做出这样的让步,约翰德维特自然也是权衡过利弊的。
比克家族是荷兰首富,他们需要承担的税率,虽然比图里普家族少了一大截,但也比VOC跟西印度公司高;
而资本特权方面,他们就是阿方斯要求的标准,这一点,算是一点折扣也没打;
至于政治豁免方面,比克家族作为约翰德维特的亲家,与约翰德维特的地位是共同进退的:
议会派当权时、他们的地位可以跟茱莉亚相媲美,如果奥兰治派当权,他们恐怕还不如康斯坦丁;
因此,提出这样的要求,既可以迫使阿方斯支持议会派,也可以避免、阿方斯大力支持霍根霍科!
这下怎么办?
尼尔皱起眉头,想了想,转头看向杰拉德。
谁知,这胖子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
看来,还行?
尼尔眼珠子转了转:能让杰拉德感觉到憋屈,这说明、荷兰首富的特权,确实挺高的?
如此一来,他便点了点头:
“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您可以给阿方斯先生写封信,咨询一下阿方斯先生的意见。”
“那么…希望我们能尽快促成此事,也希望、阿方斯先生尽快成为“自己人”!”约翰德维特举起酒杯。
“致友谊!”
深夜。
送走了尼尔,约翰德维特回到自己的书房里,果不出他所料,杰拉德跟高乃依都等在这里。
“约翰,你今晚到底在想什么?总是在出神?”
高乃依皱着眉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我们得先解决奥兰治家族,其他的,以后再说!”
“…”
“姑父,我也支持高乃依先生的想法。”见约翰德维特沉默,杰拉德也跟着开口:
“但我不能理解,您为何、要以比克家族为标准?如果阿方斯先生得到这样的礼遇,他还需要我们么?”
约翰德维特摆摆手,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
听得出来,二人的侧重点、是截然不同的。
高乃依考虑的是政治。
无论荷兰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打死奥兰治派、保住德维特家族的地位,高乃依都在所不惜;
而杰拉德,看重的是利益。
如果阿方斯的地位与比克家族相匹配,那比克家族能为阿方斯做的,阿方斯也可以自己做;
这样一来,即便他们挤掉茱莉亚,也没办法将茱莉亚那份好处抢过来,只会便宜了阿方斯…
这意味着,他们三个都想促成“资本合并”,可在让渡利益方面,也无法达成一致!
“你不应该说两句?”见约翰德维特再度沉默,高乃依更加不满。
在他看来,尼尔刚刚提出来的条件、其实非常容易拉扯:
既然阿方斯愿意在“政治豁免”这个条件上让步,他们完全可以抓住机会,狠狠杀一波价钱;
结果呢?约翰德维特不但没有杀价,反而抬高价格,换取阿方斯在税务方面的让步?
而这样的条件,还把比克家族也拖下水,引起比克家族的不满?
他真不知道,约翰德维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哥可曾想过,为什么…阿方斯先生在没有得到战报的情况下,就主动做出让步?”
约翰德维特抬起头来,问了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他担心、共济会舰队输了?”高乃依皱了皱眉头。
“那他又为什么、急不可耐的放出战胜的消息?”
“还是怕输了!”高乃依眉头更是紧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阿方斯先生在提醒我们,我们…赢不了!”
约翰德维特叹了一口气:
“他们的船很快,如果他们输了,可以跑、可以跟我们耗着、将北方舰队拖在北方;
而另一边,他可以动用更多的兵力,把丹麦海峡封死、不给北方舰队回国的机会;
再然后,我们的股价会暴跌、国家陷入战败的阴影,就像当初的英荷战争一样,人民惶惶不可终日。”
“那…那他,又何必主动让步?逼着我们低头不就行了?”高乃依眉头皱的更深,显然难以理解。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约翰德维特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陷入困境,要么、我会被迫下台,给了霍根霍科上台的机会;
要么、我向他让步,但我的声望会因此大受打击,给奥兰治派趁虚而入的机会。”
“所以…他在保护你?”
“可以这么理解,他做出适当的让步,就是给我一个操作空间。”
约翰德维特点点头:
“而他做出让步,连带着把茱莉亚小姐、把荷兰分会让出来,都是为了这个“资本合并”。”
“如果阿方斯先生、真的这么在乎这个,您就不该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杰拉德不高兴了:
“我们可以跟阿方斯先生讨价还价,反正他肯定会继续让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