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这话，既对也不对。
买一个现有的公司，确实不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财力去重建一个架构；但反过来，又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财力去修正这个架构。
如果说，这是个还能勉强盈利的企业，只要稍微改善一下、就能赚钱；那么，买入这样一个企业，显然是划算的。
可现实是，西印度公司从建立开始，1622年到现在，42年来，从没有一年是盈利；真正的守着金矿饿死，这问题，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更别说，西印度公司是个荷兰企业，而阿方斯是法国人；一个法国老板接手荷兰企业，你改革了，人家说你大肆开除员工；你不改革，它永远是个赔钱货！
“完全卖出，还是出售一部分股份？”霍根霍科想了想，再次问道。
“大部分卖出，VOC先后为西印度公司注资250万荷盾，这一笔股权跟债权，可以全部转让给阿方斯先生。”
杰拉德嘿嘿一笑：“这样一来，阿方斯先生掌握了西印度公司50%以上的话语权，相信它很快就会赚钱。”
对霍根霍科来说，杰拉德这话，简直是在开玩笑！
西印度公司就差赔得底掉，VOC竟然还想全须全尾的收回250万荷盾的投资？
更离谱的是，250万荷盾买个超级赔钱货，还只能买到80%的话语权？
“这就是…共和派的备用方案？”霍根霍科咧嘴一笑：“还是，安德里斯先生的备用方案？”
“您莫生气嘛！”杰拉德嘿嘿一笑：“大家还是希望能拿下特权公司的嘛？”
“只是希望？”霍根霍科越发冷笑起来：“在此之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霍根霍科先生！”安德里斯脸色一沉：“很多事情，我们也是迫于形势，阿方斯先生应该体谅我们的难处，一味的紧逼我们，并不能解决问题。”
“安德里斯先生！”霍根霍科猛的站起身来：“咱们不如敞开了说！共和派，这是要卸磨杀驴？”
“误会！绝对是误会！”杰拉德连忙站起身来：“没有什么卸磨杀驴的事，我们始终是阿方斯先生最亲密的朋友，我们也始终为阿方斯先生的利益着想！”
“这就叫着想？”霍根霍科冷笑道：“250万荷盾，买一个毫无价值的西印度公司？”
“不不不…”杰拉德连忙摆摆手道：“您不要急嘛，听我往下说。”
“那您请说，我听着。”霍根霍科拉开椅子，重新坐了下来。
“我们都知道，VOC的官司没有那么简单，我们非常希望，阿方斯先生能主动撤诉。”
杰拉德嘿嘿一笑：“当然了，作为回报，VOC愿意做出一定的补偿，大概50万荷盾，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
再就是VOC买入加莱可可配方的事，我们也愿意拿出100万荷盾的价格；如此一来，阿方斯先生只需要拿出…100万荷盾。”
“阿方斯先生本来的诉求是，赔偿5000万利弗尔。”霍根霍科淡定回道：“比起阿方斯先生5000万利弗尔的让步，50万荷盾的补偿，未免太小气了一些？”
“咳咳…”乔安布劳连忙开口道：“这个可以谈嘛，如果阿方斯先生不愿意，可以再加一点，70万荷盾，怎么样？”
“咳咳…”杰拉德立刻咳嗽起来：“这需要VOC总体股东的同意，我们也不能确保…”
眼看着这两个人唱双簧唱的津津有味，霍根霍科却是一脸冷笑，甚至懒得回答！
“对于阿方斯先生来说，最重要的，既不是特权公司，也不是赢得官司。”安德里斯这时候开口道：“而是获得友谊，开拓一个长久、稳定的市场；
试想，阿方斯即便赢得一个特权公司，却丧失了荷兰人民的认可，没有人愿意跟他交易，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您是…在威胁我们？”霍根霍科似笑非笑起来。
“善意的提醒！霍根霍科先生。”安德里斯的声音提高：“您不能带着敌意进行交流，即便是阿方斯先生，他也不会这么充满敌意！”
这一句，倒是把霍根霍科怼得没脾气。
别说霍根霍科，上次杰拉德在加莱，阿方斯也没有恶言相对；从这方面看，阿方斯这个大佬，确实心态沉稳得很！
“这只是一个备用方案，霍根霍科先生，备用的方案，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进行讨论。”杰拉德再次嘿嘿一笑：
“您可以咨询一下阿方斯先生的意见，对于阿方斯先生的意见，我们一定会慎重考虑、积极予以采纳！”
慎重考虑？积极予以采纳？
在阿方斯那儿，就已经把“慎重”跟“No way”划等号了，至于“积极”，那大概是“等着”吧…
“我想，我的工作不是跟阿方斯讨论这个所谓的备用方案，而是应该跟阿方斯先生的另一群朋友谈一谈，如何得到第一个方案。”
霍根霍科不紧不慢道：“安德里斯先生说得非常对，与其逼迫你们，让阿方斯先生丧失人民的认可；倒不如这样，我们试着去争取更多的、人民的认可。”
“霍根霍科先生，我觉得，我们存在误会！”杰拉德连忙开口道：
“奥兰治家族是阿方斯先生的朋友没错，但奥兰治派不是；您如果把阿方斯先生的需求说出去，您恐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是么？”霍根霍科冷笑起来。
“当然！我不是说，我们会反对，而是那些中立的议员们！”杰拉德连忙回道：“一个人出价，跟两个人出价，差别会很大，您说呢？”
“这一点，我不反对，这也正是阿方斯先生一直选择比克家族的原因；然而，比克家族又是怎么回报阿方斯先生的？”
霍根霍科冷笑道：“本来，我今晚是不准备参加这个晚餐的；我刚刚得到消息，尼尔先生昨天刚刚回到加莱，带来了与渔场有关的最新消息，我正打算明天去加莱。”
“渔场的最新消息？”安德里斯脸色一变：“什么样的最新消息？”
“我们已经在费尔岛建立交易市场，不需要什么浮岛，就可以赚大钱。”霍根霍科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不需要浮岛，那也意味着，阿方斯不需要比克家族的投资；更意味着，阿方斯在加速跟比克家族脱钩！
渔场的生意他们还没投资，这样的脱钩还看不出问题，但比克家族投了重金的钾碱生意，要是阿方斯不玩了…
再次被拿捏，安德里斯的心情，那叫一个糟糕！可糟糕以后，他发现，他似乎没什么能拿捏阿方斯的？
渔场生意？阿方斯已经搞定了；特权公司？阿方斯也指望不上他；至于17绅士的会议？他要是敢拿捏安德普跟霍根霍科，阿方斯保准先把VOC这摊子砸了！
更要命的，他突然发现，阿方斯没跟他说钾碱的事，是他告诉了约翰德维特、而约翰德维特又告诉他…
“咳咳…”安德里斯终于坐不住了：“这是好事，绝对的好事！我们非常乐意为阿方斯先生提供帮助，无论是提供香料，又或者扩张市场…”
“没错！没错！”杰拉德也连忙开口道：“我们在汉堡也有非常深厚的人脉，可以通过汉撒同盟，把那些鱼饼卖到德意志地区！”
“这一点，我当然会告诉阿方斯先生。”霍根霍科冷笑起来：“我相信，阿方斯先生会慎重的考虑此事，也会积极的与比克家族合作起来！”
慎重…积极…
安德里斯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咳咳…”杰拉德连连咳嗽起来：“那么，我想，您最终选择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没错！原因就是，我依旧对比克家族充满期待。”霍根霍科冷笑道：“但现在，我已经完全得到答案，我会完整的转达给阿方斯先生的。”
“咳咳…”这一下，乔安布劳也紧张了：“请您务必要替我感谢阿方斯先生的帮助，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阿方斯先生不要客气…”
“当然，我当然会向阿方斯转达您的问候。”霍根霍科似笑非笑回道。
他前脚去了加莱，乔安布劳后脚就在报纸上公开支持共和派跟约翰德维特；现在知道阿方斯的实力，又开始朝三暮四了？
“今天我们请二位过来，还给二位各自准备了一份礼物，父亲…”杰拉德眼珠子一转，朝安德里斯示意了一下。
“礼物？”乔安布劳一愣。
“啊…没错！礼物！”安德里斯一下子明白了杰拉德的意思，连忙开口道：
“乔安先生，我们想订制一份精致的地图，四千盾的预算，大概能制作多大的世界地图？”
“四千盾？！！”乔安布劳眼睛顿时一亮：“18平方荷尺（www.youxs.org）！”
“好！那就订制一份。”安德里斯点点头，又看向霍根霍科：“我给您准备了一套新房子，杰拉德明天带您去看看？”
“下次吧，我明天得先去一趟加莱。”霍根霍科微微眯起眼睛。
“我明天也打算去加莱！”杰拉德迅速开口：“我先带您去看看房子，再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加莱，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