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克拉伦敦伯爵也来了!
“欢迎欢迎!伯爵大人可是稀客啊!”安德森连忙迎了上来:“今晚怎么难得有空过来?”
“找您帮个忙。”谁知,克拉伦敦伯爵的表情很古怪:“方便借看您的宾客名单吗?”
“宾客…名单?”安德森眉头一挑:“咱们…外面说?”
“请吧。”克拉伦敦伯爵扫了一眼全场,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安德森先生?”本杰明却上前一步,小声喊住安德森。
“恐怕是小报的事。”安德森摇摇头:“他是来这里堵人的,谁来的晚,谁就有嫌疑。”
“嘿嘿…那就没事了…”本杰明嘿嘿一笑:最多也就是逮一个卡文迪许…
门外,克拉伦敦伯爵背着手,站在门口走廊的角落处,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伯爵大人?”安德森笑眯眯的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两杯酒:“只要今天的宾客名单?还是一直以来的所有名单?”
“哦?您知道…我干嘛来了?”克拉伦敦伯爵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德森。
“您不是要名单来了?”安德森把一杯酒递了过去:“肯定是通过名单来确认、都有哪些人不肯来参加沙龙晚会,还不够忠君爱国!”
“…”克拉伦敦伯爵翻了翻白眼,却还是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呃…”安德森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那…您要这名单…不会是陛下…要查我们?”
“今天晚上,又出了一个地下小报。”克拉伦敦伯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报,递给了安德森:“您看看?”
“好!”安德森伸手接过小报,还从身上掏出一块单片眼镜,挂在左眼处、逐字逐句的阅读起来!
安德森这认真的模样,倒是让克拉伦敦伯爵心里打鼓:这货到底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不知情?这么大的事,沙龙晚会没一个知情的?
安德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不得不说,专业人士出手,就是比菲尔这半路出家的靠谱:
在伦敦,大部分人都对乔治唐宁没兴趣,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是个狗东西;多一点丑事、少一点丑事,大家都有借口骂他;
至于克伦威尔,反倒没什么人想骂他;克伦威尔虽然推行军事独裁,但倒霉的是朝三暮四的贵族们,对民间的影响是有限的;
相反,大家因为国王复辟、失去一个伟大的国家!
克伦威尔当家的时候,整个欧洲,谁敢无视强大的英国海军、议会陆军?
而现在…连共济会舰队这样的私人舰队,都已经骑到英国人的头上来;
连他们的手下败将、荷兰人都敢对他们不敬,简直是放肆至极!
在这样极度憎恨乔治唐宁、又不愿意继续诋毁克伦威尔的民意环境下,要很好的栽赃乔治唐宁,就需要一个比较刁钻的角度了…
小报中,就捏造了一段针对性很强的故事:
说是乔治唐宁想升官,但克伦威尔瞧不起他,不给他机会;那乔治唐宁就得想招啊,他特意找了个机会,请了克伦威尔跟很多人喝酒。
喝到一半,乔治唐宁就说他遇到一个倒霉的女人,编造了一个被国王迫害的寡妇的故事,说女人想得到克伦威尔的帮助;
这种情况下,克伦威尔欣然同意,跟着乔治唐宁就走了;去到另一个地方,这女人也开始讲故事,还给克伦威尔灌了酒,最后…
等克伦威尔酒醒后,发现不对劲了,连忙找来乔治唐宁问话,结果他开始装疯卖傻,说自己不知情,要找女人问问情况;
拖个一年半载,他才突然跑来找克伦威尔,说女人怀孕了,马上就要生了;为了保住克伦威尔的名誉,他自己把女人养了起来…
至此,乔治唐宁步步高升,而这个女人、这个孩子,就成了谜…
在人民眼中,乔治唐宁已经坏的十恶不赦,连克伦威尔最后的、清教徒的荣誉也毁掉;
在保王党眼中,乔治唐宁就是十足的两面三刀之辈,用报复国王之名、铺垫自己升官发财之路!
在议会派眼中,乔治唐宁竟然还收养着克伦威尔的情妇跟私生子,这是打算…哪一天又倒戈、扶持一个新的护国公?
“实在是令人不耻!”安德森扬了扬手中的小报:“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克拉伦敦伯爵望着安德森,一脸认真问道:“您觉得呢?”
“我不是很了解以前的情况,不过…我认为可以严查、彻查!”安德森理直气壮回道。
这一下,克拉伦敦伯爵就明白了:安德森是听说这事的,但不是策划者!
“彻查此人…还是彻查此报…我还在两难之间。”克拉伦敦伯爵的话,却让安德森一脸懵逼!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克拉伦敦伯爵…还想和稀泥?还想…把它当做一个谣言来处理?
“您有别的看法?”克拉伦敦伯爵问道。
“我确实有不同的看法。”安德森点了点头:“卡文迪许爵士今晚没来。”
“嗯?”克拉伦敦伯爵眉头一挑:“您是说?”
“这就是您想看名单的原因吧?我现在把答案给您了。”安德森反问道:“接下来,您是要彻查唐宁爵士,还是彻查卡文迪许爵士?”
查卡文迪许显然是不行的,他都跟白金汉公爵说好了,把舰队街交给白金汉公爵去处理了;
但查乔治唐宁…很显然,他就是个被栽赃嫁祸的倒霉鬼;但不查,克拉伦敦伯爵又压不住这事…
“您看呢?”克拉伦敦伯爵再度问道。
“我?我建议查卡文迪许爵士。”安德森却给了克拉伦敦伯爵一个尴尬的理由:
“此前,伦敦就有大量攻击老爷的地下小报,现在机会就在面前,放过他,以后恐怕找不到机会了。”
克拉伦敦伯爵看着安德森,什么也没说。
安德森跟白金汉公爵是一伙的,也是他提出建议,把舰队街的事情交给白金汉公爵的;
现在,安德森又建议自己也去查卡文迪许,谁知道,他会不会利用这件事,诱发自己跟白金汉公爵的权力角斗?
再说这卡文迪许,在白金汉公爵严查舰队街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搞出这些地下小报、又是如何送出去、满大街的散布出去?
“您不同意?”安德森反问道。
“我只是觉得…卡文迪许爵士,未必是幕后指使者,现在白金汉公爵查的那么严,他没什么动手脚的机会。”
克拉伦敦伯爵摇了摇头:“我们还得继续查,确定谁才是幕后黑手。”
“那您就什么也不做,直到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为止?”安德森冷笑起来:“我听明白了,您打算说话不算话了。”
“呃…”
“难道不是?此前的约定,就是我们对付舰队街、对付圆颅党人;而您负责对付唐宁爵士,现在机会就在您的眼前,您还在等什么?”
安德森沉着脸:“您如果不想对付唐宁爵士,那么我会告诉公爵大人,协议取消;只是那时候,您就得做好…应对阿林顿伯爵大人的准备了!”
“你威胁我?”克拉伦敦伯爵脸色一沉!
换成前阵子,克拉伦敦伯爵还有些焦头烂额,不敢跟安德森大声说话;但这两天不一样,他干掉了阿林顿伯爵,没对手了,位置稳若泰山!
他还能猜到,这件事可能是安德森跟白金汉公爵干的,就是想逼着自己去打压乔治唐宁,以此消磨自己的势力!
“您得搞清楚一件事,伯爵大人。”安德森同样沉下脸:“不是您决定…我们要不要合作,是我们决定,我们能不能合作!”
克拉伦敦伯爵盯着他,什么也没说。
谁知,安德森也这么盯着他,什么也没说!
10秒,20秒,当30秒过去,克拉伦敦伯爵终于坚持不住了,他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忍气吞声回道:“好吧,我会去查唐宁爵士的。”
“我会按您的实际进展,再给您一些符合预期的情报。”安德森依旧阴沉着脸:“您还需要宾客名单吗?”
“不需要了。”克拉伦敦伯爵的脸色更加难看!
“那么,恕不远送!”克拉伦敦伯爵强硬,安德森就比他更强硬!
“…”克拉伦敦伯爵死死的盯着安德森,咬咬牙,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安德森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情同样变得更加复杂:
现在黄雀在后,克拉伦敦伯爵还自以为稳操胜券,迫不及待要跟自己翻脸?
还有白金汉公爵,他到底是见利忘义、还是奥蒙德公爵在背后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安德森先生?”这时,安德森的身后,再度传来本杰明的声音:“伯爵大人走了?”
“威廉配第爵士来了么?”安德森突然问道。
“没有,怎么?”本杰明走近一步:“是…出了什么事?”
“确实出了事。”安德森点了点头:“猎人的背后还有猎人,您说,该怎么办?”
“猎人的背后…还有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