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崔氏,深宅大院,密密麻麻。
入夜时分,属于崔家大房的宅子依旧灯火通明。
明日便是小姐崔经墨离开陇西去咸阳的日子,大房院中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忙着收拾小姐随行的吃穿用度,大户人家排场比实用更重要。
厅堂之内,崔北山坐在靠山椅上,看着身旁抱成一团,哭成一片的母女,眉头紧皱。
作为长子的他,深知家主之命,不能违背。
但每次想到自己的父亲崔西,作为儿子的他就感觉自己的父亲是真地老了,糊涂了。选来选去却给自己的女儿选了一个没有靠山,落寞的过气皇子。
这真还不如去年给二房家姑娘寻的人家,那家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却是皇后韩氏的宗族至亲,那是关中大族,根基跟崔氏比起来,只厚不薄。
本想着上前安慰一下抱在一起痛苦的母女,却突然看见自己的女儿背着她母亲再冲着自己做着鬼脸,崔北山被弄得哭笑不得。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从小就古灵精怪,最爱为人打抱不平,仗义出头,性格像个假小子。
此次女儿独自一人北上咸阳,作为父亲的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姑娘会受到什么欺负,他反倒是担心自己的姑娘会欺负别人,想到这里,崔北山不禁莞尔。
等了好久,崔经墨终于安抚好了自己的母亲,又在父亲身前磨叽了一会,逗得老爹哈哈大笑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自小喜爱自由的她,虽然不满意爷爷崔西为他说的这门亲事,但是如果能逃出这座大宅子,她到乐意一试,毕竟这座宅子带给她的印象,除了冷漠就是深沉,活脱脱就是她的牢笼。
躺在床上,向着明天的行程,她兴奋地睡不着。
至于那个叫嬴扶苏的家伙,她现在根本关心不上,她的心思全部都在陇西道咸阳的这趟旅途上,想到可以冲出牢笼,自由翱翔,她嘴角就挂上了甜美的笑颜,顺带着脸上就出现了两个迷人的酒窝。
失眠的夜总是漫长的,尤其在内心兴奋的时候更甚。
天终于亮了,她终于要出发了,上车之前,母亲眼角的泪,还是牵出了她浓浓的离乡之情,眼泪也不争气地跟着流了出来,哭声也从小到大,最后成了哇哇大哭。
最终在父亲崔北山的催促下,母女才止住了眼泪,一行人挥手道别,踏上了去往咸阳的旅途。
车队浩浩荡荡,每辆车上都有崔氏的特有印记,一朵梅花,高傲而艳丽。
车队在沿途百姓的好奇注视下出了陇西郡城,离乡的感伤,很快就被沿途的秀丽风景给取代。
车队行进速度不快不慢,可以日行百里,陇西狄道距离咸阳大约一千里,路上大约要走十天。
想到此处,崔经墨就开心的咯咯笑,把同车的伺候丫鬟冬儿弄得云山雾罩。
“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呢?”小姑娘好奇地问道。
“离开了那牢笼,你不开心吗?傻丫头”冬儿歪着脑袋琢磨着小姐说的牢笼是那里,然后喏喏地说道:
“不知道,我连狄道县城都没出过,这次去这么远的地方,我真是有点害怕。”
车厢顿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昨夜从赵高府邸回到天泉居,嬴扶苏的内心并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淡定。
成蛟竟然还活着?这是个爆炸性的消息,他并未与任何人说起,因为他很担心成蛟的出现,是自己穿越而造成的时空扭曲,如果真如他的猜想,那么将来一定会再蹦出些本不应该存在的人,那会使得局面更加难以控制。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因为它根本无解。
如果冬葵还在就好了,这是嬴扶苏此刻内心最真是的想法,想到这里,躺在床榻上地他,将神识放出,再次进入了戒指的空间,来到了保存冬葵元神的地方,安静地站在那里,只是站在那里。
发着微弱光芒的珠子,好像也感觉到了身边的嬴扶苏,光芒突然忽明忽暗,好似在回应着旁边的这个男人,心疼他所遭遇的一切。
夜凉如水,一片深情。
每当他遇到难题,他都会来到这里,只是静静地坐着或者站着,将自己放逐在回忆之中,找寻一点慰藉。而回忆地时光总是短暂,现实是必须去面对的,不可逃避。
新的一天,如期而至,收拾妥当的嬴扶苏,赶到了蒙家两兄弟的院子,来蹭早饭,而蒙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见面时很是高兴。
席间,嬴扶苏将昨夜从赵高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兄弟二人,但掩去了金色面具男人的身份。
这并不是他对待二人不坦诚,而是不想让他们兄弟二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成蛟当年也是坑害过他们二人的。
蒙恬听完后,还是老套路,兄弟你说咱们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动脑子的事情我不擅长。
蒙毅却深思了起来,一言未发。
直到他们三人全部吃早饭,蒙毅才开口说道:
“三弟,我建议咱们选择隔岸观火,见死不救!你以为如何?”
这计策的确是妙计,现在对于他们来讲,是最有利的做法。毕竟把水搅浑,才能浑水摸鱼。而至于道隐能不能完成刺杀任务,那是他们自己的命数,与嬴扶苏他们关系不大。
但如果这样,天下就会大乱,如今天下已经是狼烟四起,内忧外患,内有赤地千里,流民不计其数,各地倒秦势力趁势而起,外有胡人作乱,边民死伤不计其数,天理不容。
“这不是太平世道,不适合弱者生存,唯有强者,方能自保而存于世。”蒙家二哥继续说道。
嬴扶苏听完后,也是沉思不语,脸上一片愁容。
作为二哥的蒙毅,看到三弟举棋不定,知道他是心怀天下,不忍心黎民百姓因此受苦,但是他自己更明白,自古成大事者必定不拘小节,此刻天下还是三弟的天下,不能存妇人之仁。
所以蒙毅把心一横,继续劝说道:
“三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成为强者必须铁石心肠!”
看着苦口婆心劝说自己的二哥,作为三弟的嬴扶苏知道,他说的很正确,想要保护这乱世中的黎民百姓,就必须先有能力,要不然其他的都是虚的,作为现代人的他,很了解,也很明白。
三人就这样彼此注视着对方,其中两位年长的,等着最年轻地那位下决断,屋外突然下起了雨,由小变大,淅淅沥沥,仿佛在哭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