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先驱(求月票)

孙交当晚留朱浩夫妇在家里吃饭,同时又派人去把两个儿子孙元和孙京叫了回来。

以往孙交对朱浩有诸多挑剔,但现在让朱浩和家里人同桌用饭,却又看两个儿子不顺眼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已经是翰林院修撰,深得皇帝信任,入阁甚至是担任首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再看看两个儿子,简直是一事无成!

中途孙元和孙京都只是以家人的口吻跟朱浩对话,毕竟妹妹也在饭桌上,他们做兄长的不好意思拿朝中事来跟朱浩探讨。

孙交基本都闷声。

一直到晚饭结束,朱浩要带孙岚走,孙交才有心提醒两个儿子:你们有时间,多向敬道探讨一下,他对朝事有着独到的见解,若是你们以后想在朝中有所作为,就应该……

孙交本想说,就该多巴结一下朱浩,他只要提携你们一下,将受用终身,但转念一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眼前,这么说未免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之嫌,总还是要顾念儿女的想法,话就只说半截。

相对而言,孙京话多一些,再加上他不过只是监生,连举人都不是,相对放得开一些,笑呵呵道:父亲大人,您的教诲很有道理,儿以后定会多向妹夫探讨朝事,大哥……他跟敬道乃同僚,说话方便,可惜儿过去却多有不便。

孙交恶狠狠瞪了孙京一眼:不要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新近未考校你学问,都不知你现在课业如何。

孙京乐哈哈道:那回头让大哥,或者是妹夫来考校我。敬道,你年岁比我小,但学问和前途比我强多了,以后一定要多多赐教啊……

...

.......

朱浩带孙岚回家。

当晚朱浩已提前跟朱四说好了,休假一天,不再回去批阅奏疏。

该批的,昨夜已经熬了个通宵完成,现在朱浩就想好好休息一下。

孙岚则觉得,如今夫妻间缺少了一点家人的默哭,就算她也没做好心理准备要元成那最后一步,但终归还是要做点什么,以体现出朱浩一家之主的地位。

妾身让春瑜去烧一些热水。孙岚见朱浩一同归家,似有留宿之意,开心不已……其实她也觉得,二人找时间完成那最后一步也挺好,毕竟作为夫妻,他们成婚眼看都快一年了。

朱浩笑道:我尚有事情要办,不急。

孙岚点头,没觉得有多奇怪。

毕竟以往朱浩进家门,基本不留宿,今天难得回来睡了一觉,显然已把这里当成了家,预示着二人关系有了明显进步。

朱浩道:回来后也没跟你好妙聊聊聊…夫人那边,还好吧?

嗯。

孙岚知道朱浩问的是娄素珍那边的情况。

这问题算是语带双关,既是为娄素珍,其实也是问她自己,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跟娄素珍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娄素珍好,她就好。

毕竟平时二人一同生活和工作。

这样挺好,你们互相间有个伴,我平时很少回来,因为朝事太过繁忙,实在丢不开手。朱浩摇头道,年前可能会轻快几天,但也要等年尾那几日,到时我多带你出去走走。

不用了。

孙岚显得很有主见,相公若实在繁忙,不必记挂妾身,妾身能照顾好自己。

嗯。

难得孙岚是个追求独立的女性,这其实挺不错,朱浩不用费心在家庭琐事上,尤其朱浩自己也不好拿捏,究竟怎么跟女人相处。

不过相公,您若是知晓

,麻烦跟妾身说一下唐先生的近况,夫人那边……最近很关心这些事情。

孙岚主动提出请求。

朱浩心想,早干嘛去了?

现在唐寅去宣大领兵,长久不归,娄素珍就开始挂念人家了?

早点把事解决,或许就当随军家属,或者隐在队伍中跟去西北,只要不对外宣扬,也没人知晓。

现在开始玩异地恋?

精神层面?

柏拉图?

先生执领宣大军政大权,目前尚处于交接状态,西北之事不是三两句能说清楚,军务交接最是繁琐……尤其现在西北由兵部彭尚书的人把持,光是一个总制职务,就涉及太多的利益纠葛。

朱浩耐心跟孙岚讲解。

但其实更像是片汤话。

就是告诉孙岚,西北的事没那么简单,唐寅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总之你理解后,这么跟娄素珍说就行了。

还有,帮我问问,夫人到底是何心态?如今他们年岁都不小了,何必还要做那嘴上难舍难离,一到当下却铁石心肠之事?唉!实在难以理解!

朱浩好像跟朋友闲话家常般,在孙岚面前说出这番话。

孙岚很好奇朱浩说话的口气。

再一琢磨。

相公还有心思说别人?

你自己不也这样?

不过仔细思忖,人家唐寅跟娄素珍到底有感情基础,只是碍于一些前尘旧事,还有唐寅不主动,以至于到现在好事都没成。

但她跟朱浩间,有什么呢?

始终还是不一样。

..............

......

朱浩当晚没留宿家中,而是去巡查生意,尤其是银号账目。

马掌柜殷勤接待,把整理出的账册递给朱浩,上面有清楚的标注,表明今年银号收到多少存款,放出去多少款,而抵押物又是什么……在这时代,不讲什么信用贷,就是要求有抵押物。

若是没抵押,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给银子。

这银号,更像是一个大型典当行,接受一切可以质押的东西,小到把件,大到田宅,死物可当,连活人都可以作为抵押物……

朱浩看过账目才知道,银号刚开,做生意的方式有点五花八门,真是把自己当成大型当铺了。

朱浩指着账本,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连正经良家,也能作为押扣,以换取银子?你可知如此做违背大明法度?

马掌柜道:东家,别人都这么做的啊……把人给押了,还不起债,为奴为婢,乃时下常态。尤其那些普通客商,他们本来就没多少家底,又能掏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换取银子?

那就不能不放银子吗?

朱浩板着脸喝问。

不放银子,就赚不到银子,其实就是……唉!怎么说呢,要是还不起,徽商自会找人解决麻烦。

马掌柜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说白了,就是把合理的银号生意,变成放高利贷。

朱浩心想,自己不在京城几个月,果然就出现乱子。

虽然从某种角度而言,银号本就是一种空手套白狼的行为,收取客户的利息差,不要想什么低息还是高息的问题,多高才算高?既然银号就是靠一进一出差价赚钱,没资格说跟高利贷划清界限。

但朱浩还是感受到一种为赚钱不择手段,为了让客商借钱而不惜改变规则,把一些灰色地带的东西引进来的忧虑。

如此做的结果,的确可以快速把银子房贷出去,赚到银子,但却违背了朱浩设

立银号的初衷。

如果银号只作为赚钱而存在,那朱浩直接找银子往外放高利贷就行了,省时省力,何必要把规模做这么大,又这么正式?

就是因为朱浩知道金融业在市场运作中的重要性。

虽然金融业本身不产生直接的社会价值,却通过周转为商贸的繁荣带来便利,资本入场,那商品经济就能高速发展,而商品经济促生利益,有利益就会有人想发展科技来追求更高的利益,科技的进步将带来时代的进步。

这也是为何华夏几千年历史上,都有商品贸易存在,却一直处在资本主义萌芽状态,就在于农业社会封闭守旧,把一些潜在的可以促进科技进步的东西给打压,使得社会一直处在农业社会,停滞不前,一直到外来的枪炮打开国门,才被迫改变。

但那时已是邯郸学步,难有作为。

朱浩要做的,是这个世界的先驱。

朱浩道:先定下规矩,以后就算要接受质押,也必须符合大明法度,无论别的放贷者是如何做的,我们站在明面上,被朝廷上下盯着,就不能出任何偏差。

是。

马掌柜虽然觉得朱浩有点矫枉过正,但还是要遵从。

毕竟这生意,连苏熙贵都说了不算数,只有朱浩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把之前出布匹等物的账目给我。

朱浩摆摆手,继续查账。

东家,今年到现在,生意本身赚了六七万两银子,若是把这些东西运到各处变卖,而不是当作军需的话,应该赚得更多……现在外面已有人仿造那种织布机器,但他们都做不出来,有人想直接剽窃我们的技术……人已经抓到,您看如何处置?

有了科技带动生产力,自然有模仿和改进之人。

本来朱浩不应该敝帚自珍,该把科技分享出来。

但现在还没到朱浩把科技外泄的地步,毕竟现在他还指望用此来赚钱,把自己的商业帝国给维持住。

抓到的人,扭送官府。

朱浩不客气地道,对于吃里扒外之人,不要给面子,当然也不要动用私刑,交有司法办即可。一切都以规矩办事,偷取技术也是贼,既然是贼就应该受到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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