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若愚进入城门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波动将其笼罩,在全身筋脉中流转不息的真气像是河流在突然遇到极寒,逐渐陷入停滞。
真气被禁锢,他也就是一个身体更加强壮的淬体期修士,凡间的刀枪棍棒都能伤到他。
游若愚波澜不惊,并不是有人暗算自己,只是人道气运的压制而已。
府城之中,灵动期修士勉强可以真元外放,但也就能稍稍护身,也就法身法相期修士的法力还能支撑他们施展道法,但也十不存一。
像自己这般练气期的修士,真气孱弱,会被府城的人道气运完全禁锢,铸灵期修士的真元也只能勉强在体内流转。
也因此有部分修士非必要不进大城。
游若愚随着人群往城内走去,很快就走到一处站台,一群人井然有序的在这里排着队。
不多时,一尊有着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的一丈高,长三丈的庞然大物撞破远处的夜色,缓缓驶来。
这尊极具压迫感的妖兽酷似传说中的龙,但其身并无鳞片,而是泛着金铁之色,而且其匍匐于地的龙躯之下是两排对称的轮子。
这是地龙。
是灵朝各大州城府城之内的公共交通法器,同时也运行于府城和县城之间。wutu.org 螃蟹小说网
进入地龙后,游若愚发现期内部空间比在外面看起来还要大一倍有余,显然地龙的炼制涉及到空间法则。
游若愚随便选了一个座位坐下便闭目调息,听着地龙上的小姐姐播报着一站又一站的地名。
“开荣街安世巷马上要到了,需要下龙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开荣街位于府城东南区域,这里商业氛围极为浓厚,游若愚下龙后便看到一片灯火辉煌。
游若愚朝着灯火最为辉煌的地方看了一眼,便融入人群之中昨观又望,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走着走着,他拐进一个灯光昏暗的小巷,在四通八达的小巷的穿梭,最后停在一处漆黑之地。
院子的主人已经搬离,甚至左右两边的邻居加也没有灯火亮起。
游若愚仔细探听了片刻后,便身形如燕翻进院子中,甫一进入院子他产生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渗透魂魄的阴冷,隐隐约约的幻听,难以自控的杂念丛生...
冥域。
只不过远远不如他的性灵在识海中感受的那般清晰,但这院子无论从那里看去都十分正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明明府城之中人道之力浓厚,连修士都可以压制,却也无法祛除这种异样。
游若愚灵识微动,识海中黄泉围绕的彼岸花轻轻旋转,笼罩在他身上的气运压制顿时解除,真气也随之恢复流转。
这不是彼岸花印记独有的特权,血海印记和雷池印记也都可以豁免人道气运的压制。
毕竟补天殿本质上是人道的打工人,是给人道秩序添砖加瓦或者修补漏洞的,若没点权限怕是一块砖都搬不动。
禁锢解除后,游若愚双指并拢,在双眼一抹,瞳孔中有金光闪烁,眼前的景色顿时一变。
冥眼之中,他看到一片幽暗的空间笼罩在院子上空,黑暗像是有了形体在空间中翻涌不息,煞气丝丝从空间中渗透出来。
这片空间便冥域。
在冥域的中心,一团苍白的火焰熊熊燃烧,火焰之中幻象丛生,似乎有人在低语,哭泣,凄厉的嘶吼...
这团火焰便是冥域的核心,冥火。
游若愚死死盯着那团冥火,似乎是想从幻象中确认什么信息,但真气消耗过半他还是无法确认,只得放弃。
他稍稍平复气息,运转识海中的彼岸花印记,虚幻的黄泉像是蜿蜒的溪流从他的眉心汩汩流出。
游若愚默念道:
“天地自然,孽气萌发,域中玄虚,晃朗太华。
十方因果,万里苦海,人如孤舟,冥乃倾覆。
...
今,太华灵朝渡冥卫游若愚,以黄泉为路,接引归途。”
蜿蜒的黄泉缓缓流入冥域,一路穿过涌动的幽暗,蔓延至那团冥火前将其淹没,然后迅速收缩,直至完全没入游若愚眉心。
空中的冥域也随之消散。
说实话,游若愚很想以白菜价将这处靠近繁华地段的小院收下,等大家相信这院子里的鬼已经被除掉后再以高价卖出。
这将极大的缓解他的债务压力。
可惜他也就只能想想,为了避免渡冥卫身份暴露,他连收走冥域都鬼鬼祟祟的,怎么敢表现的如此有先见之明。
这世道有大病。
他堂堂补天殿人阁的渡冥卫干点活却只能贼一般的又是踩点又是翻墙的,稍微露出点马脚还有可能遭“天谴”。
这要是放在千年前…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估计也是狗狗祟祟的收走冥域,但他接下来可以光明正大去府衙调取卷宗查找一切他想要的信息。
然后结合自己通冥所获,以人庭的力量对任何相关的人员进行询问,乃至审问,哪怕对方是修士亦或是灵官。
如此一来事情很快便会有个结果,恶人俯首,沉冤得雪,自己就可以进行最后的渡冥。
但现在嘛…
游若愚悄无声息的融入主干道的人流中,朝着最为辉煌之处走去。
人群中百姓三三两两的或者高谈阔论人庭大政,或者低语家长里短,或者对来往的男男女女指指点点…
“无论如何薛某也要再次闯一下芳华园无尘阁!”
“薛兄,非是马某有意冒犯,就是令尊亲自去闯怕是也难以通过,那无尘阁可不是有钱就能进入。”
“我爹闯不过去那是我爹傻,不知道钱该怎么用,咱们太华院的人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动脑子。”
薛姓青年脸上浮现些许自得,“我以六千亘古币从太华院同窗那里买了三首诗词,这次我必能一窥仙容。”
“咳,薛兄,不是我浇冷水,六千币的诗词想要通关有点悬。”
“我以六千币买下的,可不意味着那三首诗词只值六千币。”薛姓青年微微一笑,“六千币对我家来说是小钱,但对我那同窗而言可是巨款。”
“也是,是马某着相了。”说着他转身倒着走了几步,笑容满面的说道,“怎么样,薛兄对马某的致歉满意吗?”
“哈哈哈哈,马兄,薛某若成,定然在天仙居好好请你一顿。”
芳华园是一处青楼。
青楼不是窑子,它反而更像是一个门槛相当高的俱乐部,这里的歌妓,舞妓等艺妓都是卖艺不卖身,是清倌人。
芳华园更是建安府首屈一指的青楼,说实话,芳华园这般规模的青楼一般只在州城才会有,无尘阁更是在州城中也属于顶尖。
能进无尘阁的要么特别有钱,要么特别有才或者地位。
正常来说,在芳华园的其他阁进门花茶费,落座支酒费,开席后花酒费,打赏老鸨,龟公,丫鬟,跑堂等的费用大概需要至少两万亘古币。
如果再有歌妓,舞妓作陪喝酒还要翻倍,倘若是名妓抚琴而歌助兴,那需要翻不止一倍,更不用说头牌花魁了。
一亲芳泽?游若愚不甚了解,但想必不仅仅是有钱就能解决了。
游若愚饶有兴趣在两人身后听着,他看这两位青年也都不是轻浮孟浪之辈,言行举止都是一副太华院高才的样子。
这让他不禁对无尘阁产生了些许兴趣,是真的些许,他来这里只是需要来这里一趟,别说无尘阁,就是其他阁他也不想去。
无关道德,也不是因为他白天才对云逐月坦陈心迹,仅仅是因为贫穷。
他全身上下凑不出一万亘古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