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都(3)

年青人挤进人群中观看,圈正中,一位壮汉正在表演“弄剑”的杂技,只见七把寒光闪闪的短剑脱手在空中翻飞,似一道道白光,首尾衔接,煞是奇险好看,壮汉耍弄片刻后,干净利落地收起飞剑。

这时,人群中有好事者不服,向壮汉要过三把剑也抛向空中,不料等剑将要落下时,好事者却缩着手,任剑落在了地下,原来他用手抚摸剑刃,发现全是开了刃的利剑,徒然用手接,弄不好把手都切了,所以很知趣地闪身。众人指指点点大笑。

接着,壮汉又拿出了九个丸铃,用手掂了掂,定定神,退后几步,手腕用力一抛,九个球如闪电一样飞上半空,在空中摆出了一个直立的椭圆形,这一绝技博得众人一片惊叹。

年青人看到这,想起一个人,也忍不住大声喝彩,他带着浓重的外乡口音,边上人看了他一眼,不一会儿,年青人发现,原先被丸铃吸引的目光,都移向他,众人众星捧月般地将他让到圈心中央,壮汉也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动身子,把九个丸铃一圈圈地套在他的身边。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年青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呼呼生风的丸铃将他的长发微微荡起,起初他有点害怕,但他发现壮汉在有意将他与手中的丸铃组合成一个有机体时,心中反倒是坦然,而这一坦然,更是引得众人赞叹,他两人就像是合作多年的伙伴,年青人也被陌生的眼光盯得浑身奥热起来。

一辆马车在人群中缓缓行来,往宫中的方向行去,马车夫吆喝众人闪出一条道,只有年青人和壮汉挡在路中央无法让行,马车停了下来,年青人怕马惊了破坏壮汉的绝技,所以挡在前头一步也不敢挪移,正与马车僵持着,车窗用珠子串起来的帷幔被挑开一条窄缝,怕,一件东西打在年青人身上,示意他让开道路,他用手接住,闪身向后,让出道路,马车又启动向宫中方向奔去。

年青人低头细看,手中正握着一节玉佩。

这是用4块蓝田美玉雕成的玉佩挂,通体晶莹洁白,闪着幽幽的光泽,温润如脂。

车上人用这样罕见的美玉请他让路,不知道那车上人是何等的尊贵。

人群中有一位红脸汉子唱起了流行歌: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众人也随声附合,并分出了不同的音阶,这是一首在当时十分流行的情歌《汉广》,年青人没有看见车中扔玉之人,但红脸汉子看到了那只扔玉的手,修长而如温玉,所以要开口领唱了。

众人欢愉的歌声,引来了巡视的市场管理员。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见交通要道被占,急急地领着跟班,钻进人群,不看则罢,一看就恼火,那个玩杂技的壮汉上午他们才把他从集市中赶走,这会儿又肥着胆到王宫附近表演,他纵身扑向正在聚精会神表演的壮汉,这下热闹了,那九个丸铃稀里哗啦全砸在市场管理员身上,他抱着头哎呀呀地叫开了,壮汉正玩得顺手又被这一伙人搅局,不由分说,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拎起来扔进人群,众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市场管理员是朝庭官员,虽然是最低级别的,但也是代表国家维持次序,能随便挨打吗?

只见这群人拍拍尘土,整整衣帽,冷笑:

“好你个熊况,你不仅聚众取闹,堵塞交通要道,还出手打本官,这次就是黄大人出面,本官也不会放人,抓起来。”

原来壮汉是朝廷官员黄歇的门人,这下有好戏看了。

战国时代有养士的习俗,所谓孟尝君有食客三千,楚国黄歇也有门客三千,今天这位门客忍不住技痒,跑到市中耍弄,不料与市场管理员发生冲突。

站在一边的年青人没有袖手旁观,他恭敬地行礼,请求放过壮汉,市场管理员扫了他一眼,目光就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玉佩,伸出手:

“拿东西来保吧。”

年青人伸手探入怀中,摸了半天,只有一些铜贝。他把所有的都递给面前的官员。

市场管理员推开年青人的手,对跟班说:带走。

年青人急了,这是他全部的财产,他忽然想到手中还有一件无主玉佩,也不多想,救人要紧,他追上去把玉佩交给市场管理员,只见他一把夺过来,又是贴在脸上,又是用牙咬了咬,像是在验货,然后一挥手:

“看在黄大人的面子上,今天就再放你一回,下次再见到,定然不饶。”

跟班放开熊况,一哄而散了。

“对不起,打扰你的技艺表演了”。年青人拱手道歉。

壮汉没有开口,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笑道:

“难怪今天下午围观的人比上午的多了,还唱起了汉广,我以为是看我的手艺,实在是都来看你这位小哥哥的,这模样,算得上是京都第一等的人才了,怕是有的早给妹妹相中了姑爷,哈,要不了到明天,郢城的姑娘都会知道,金童出世了,喂,怎么称呼?”

年青人被熊况打趣得脸红了:

“学生宋玉。”

“宋玉?头一回听说,我叫熊况,就住在南闾,听说过吧?”

“宜僚是您何人?”

“祖父啊。”

“果然是世家的绝技,难怪出手不凡。”宋玉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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