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殿堂里就是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落地时的回声。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听宋玉最后一次演讲,动大哥的女人下场是可以预见的,宋玉好命,遇到的是熊横这个窝囊废,改为其它任何一国国君听闻此言,都会立马车裂,或没收做案工具。
宋玉不紧不慢地开口:
“天下美女都不如楚国,楚国的佳丽又不及臣的故乡,那里的美女又比不过我东邻的姐姐,她有多美呢,我只知道,她均称的身材,增一份太高,减一份又太矮,搽了粉则太白,涂了胭脂又太红,她的秀眉如翠鸟之羽,肌肤如雪欺霜,那腰肢柔软的如一束白绢,笑起来露出的牙齿如东海的编贝,她再回眸一笑,阳城、下蔡的一邦王孙公子无不神魂颠倒。”
宋玉说的家乡鄢的美女的确在楚国有美人谷之称,被宋玉这么具象的描述出来,仿佛她就来到了殿上,有的大臣被宋玉描绘的这位美女迷得心旌飘摇,张着嘴,流下了口水。
宋玉继续:
“然而这位姐姐登于墙垣,悄悄地探头看了我三年之久,至今我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不耻的关系而传遍乡间。”
然后他的话锋一转:
“可据我所知,朝中有位大臣却不是这样,他的妻子蓬头垢面,卷曲的耳朵,露齿的嘴唇,稀疏的牙,弯腰的驼背,走起路来,歪歪斜斜。”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宋玉说到这,大臣们都把目光投向了登徒,他的妻子是有名的悍妻,相貌的丑陋更加成为她的武器,反正没什么地方可以夸奖,索性就把自己的丑,变成强大的进攻武器。
宋玉继续往下:
“这位尊贵的大人很爱她,和她一连生了五个孩子,请大王评评,臣与那位大臣,谁又更好色呢?”
熊横早就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也感染了群臣,登徒噪得面红耳赤,又不好发作承认,心里那个憋屈呀,我惹谁不好,非得惹宋玉打嘴炮,人家嘴上要是没有点功夫,能让大王给他单独立出一个事业编制吗?
他反过来又一想,心中奇怪,为何一介毛头书生,却不像屈原那些行文典雅,而是带着满满的市井油滑之气,又邪又恶而又让你找不出毛病,这小子的文字功夫是跟谁学的呢?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当年宋玉和熊况流浪在街头打把式卖艺,啥江湖险恶没有尝过。
只有宋玉笑不出来。
他明白了自己的地位是何等的卑微,不足挂齿,不过与舞者宫女一样,是熊横的大玩具,招之即来,弃之如芥。
谁又能理解他的抱负和志向呢?
每每此刻,他越是盼望屈原先生快快回来,也许,这世上只有刚正不阿的先生能理解他的情怀。
想到那次在郊野失之交臂,他的失落压在心头,透不过气,他是多么希望先生能重回宫中,牵引他独处与浊世。
但现实是你只能一个人战斗,谁也帮不了你。
这种无助的孤独感像一块石头,时不时就把你绊倒,让他的梦想碎了一地,只能在地上躺平。
熊横自一路迁徙,整天都是愁容满面,今天总算是开怀一笑,于是他高兴地总结:
“宋卿的这篇辞赋辟重就轻,先说邻家美女三年挑逗而不动心表扬自己的镇定,又以某家丑妇连生五子而比喻好色之人是不分丑恶的,是生理上的发泄,这一美一丑对比得妙啊。好个文学侍从,寡人就给你行走后宫的权利,寡人倒想看看,你会栽倒在哪位姐姐或妹妹的膝下呢?”
这简直就是奉旨入后宫,这么一来,众臣也就无话可说,那后宫都是人家的媳妇,主人家不说,别人管得着吗?
虽然熊横处理国事没啥能力,但处理这类问题还是有天赋,与其防着,不如开放,后宫这许多花花草草,又在迁徙的路上,所谓后宫,根本连门都没有,上哪儿天天看守着呢,索性无为而治,反正一个文学侍从,量他也不敢动手到大王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