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君浑身湿淋淋地从水中钻出来,衣裳紧贴着丰满的身子。
她巧妙地避开小伙子们的再次进攻,游到宋玉落水处,见他没事,才吐了口气。
终于,双方都追逐得疲倦了,这才上岸换干衣服。
宋玉也钻进灌木林,换上灵君给他准备的衣服。
身后有环佩叮当,浓郁的香气混着炽热的体温,向他这边压来。
宋玉本能地转身,见一女子头罩着白纱巾,一身浅粉色的衣裙松松散散,风情万种。
“这么快就换好了?抱歉,我还没穿好。”
女人就此挨近,伸出纤手,为他解开湿衣服,然后将自己的衣裳松开,一具完美而成熟的身子逼过来。
宋玉突然推开:
“你不是灵君,不是她,不要开口说话,不要让我猜出你是谁,尊贵的夫人。”
“做大王的奴婢你我都很寂寞,我们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对方压低声音。
“我们要相互关爱,不要回避和伤害,可怜的人,因为时间不多了,乘还在自己的国土上,一起快乐吧。”
“夫人,我爱女人,但她只能是灵君。”
“难道我比不上一个青梅酸栆的舞女?”
对方嫉愤地解除了最后的一点包裹。
宋玉不敢猜想这是不是又是一个阴谋,他立刻跪下。
这时,林外传来了叫声: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宋大夫,等你来吃饭,你好了吗?”
女人恨恨地看着他跑了。
岸边的草地上,摆好了野餐。
用大米麦子糁杂着黄米做的香米饭香喷喷,醋溜大鹅和干烧野鸭诱人食欲,几盘时蔬调剂口味,退了毛的公鸡架在火上正烤着,最后拿出的是蜜糖糕和米酒,食物一一摆好后,众人挨着坐下,喝酒的喝酒,说唱的说唱。宋玉正给舞姬们讲着家乡的故事,他一本正经地说:
“二大爷是我们村的智叟,谁家有为难的事都爱找他商量,二爷有多机灵呢?
就说那回三姑家嫁姑娘,家族推选二爷去送亲,一帮小字辈跟随,二爷的老伴给他缝了双新袜子,连夜做了,出发时袜底还没上好,二爷急着赶路也不顾就穿上了。
出门时三姑告诉小辈,凡事都要学二爷,别让婆家人笑话。
一路平安到了婆家,中午摆席,二爷落座后,才发现早上穿的没底的袜子早就退到鞋子里面了,他伸出手去拨,没想到用力过大,把袜筒给提上老大一截,露出了脚背,小字辈一看,以为是什么礼节,放下酒杯,使劲提袜,如何能蹭下袜底呢?
二爷收拾好袜子夹了口粉条送进嘴,看见小辈们都在使劲地提袜子,好不乐人,一想到自己穿的是无底袜,众人怎么学得来,不禁一乐,这一乐可不好,粉条从鼻里呛出来了。
小辈们开始叫苦:
我的爷,这袜底还没蹭下来呢。
于是大家都敬佩地举起杯敬二爷,那是一个大写的服啊:
二爷,你老好身手,晚辈们刚才脚踏凤尾都没学会,如何还能二龙戏珠呢?”
“哎呀。”舞姬们笑得一个个趴在别人的背上直叫肚子疼。
酒酣之际,众人高举酒杯,用竹筷击碗: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笙是将。”
楚王的队伍继续北上。
越往北走,灵君的心中焦躁不安。
山青水秀的楚国风光,被黄土浊水替代,繁花茂林被荒山童林更替,听不见百鸟齐唱,看不见落花飞红,满眼都是荒芜的平原。
这荒凉的景色,触动着她心中强列的愿望,在血管中奔放,如堵在胸口的乱麻。
没有鼓,没有舞,就象没有太阳和水,在颠沛的路途中,灵君病倒了。
夜幕四合,天上无星无月,黑暗主宰着四野,赶了一天路,无论是楚王还贫民,都只能在野地里过夜。
灵君闻到一股香味。
她勉强挣开眼,看见宋玉立在马车边,袖中笼着一个漆碗,那香味就是从漆碗中散发出来的。
“鱼粥?”她问。
宋玉拿出鱼粥。
在路途中能吃上自己最爱的家乡美食,真是难得。灵君欠身,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她鼓起勇气说:
“我们逃走吧,乘着天黑,逃到我的家乡去。”
他真想就此远走高飞,与她做个神仙伴侣,可又仿佛什么在牵着他,让他不能下这个决定。
灵君失望地问:
“宋先生是舍不得文学侍从的职位?”
宋玉摇头否认:
“侍从大王,是想实现先生未能实现的美政原望,尽一个臣子的力量,现在国难之际,我怎么能逃走呢。”
“可你只是个文学侍从。”
宋玉难过得脸都痉挛:
“地位卑下是不是?招之即来弃之如荠是不是?处处受人轻视是不是?只要宋玉在朝一日,决不会同流合污,不会忘记先生,也不会忘记,”他低下头,无边的黑夜中,深情地凝视着那双星眸,声音几乎梦呓:
“不会以忘记灵君。”
灵君扑到他的怀中,哭了。
她感激他的深情,又明白他们之间的一道深沟,那不是感情的沟,而是男人与女人的沟。
灵君想逃离这可怕的束缚,逃离随时随地都会沦为君王玩物的危险之地,她要回到家乡,在山野间,朝迎旭日,暮送夕阳,夜晚在篝火边,踩着鼓点,与村中乡亲尽情欢舞,曾有多少次她成功地逃出了楚宫,甚至愿意抛下那份爱,对魏王妃的像母亲那样的爱,她为舞而生。
而他呢,他要什么?名与利,都是人间的杀器。
宋玉仿佛看出了她心中的秘密,他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等你再长大些,我求着大王把你放了,赐给我,那时你就不用再逃了,我们一起回家。但现在不行,我要等着先生回来,要找到他。”
灵君叹道:
“楚水太阔,何处寻找?”
会找到的。宋玉相信。
几个月后,疲惫不堪的君臣们到达了新都。
与郢城相比,郢是个盛装的贵妇,陈如同是粗服的村妇。
大批的难民日夜不停地涌进,使得本来就不大的新都显得拥挤和肮脏。
楚王经历了失都的惊悸和长途疲劳,到陈后就病倒了。大臣们也忙着安家,朝堂上冷冷清清。
这一日,宋玉出城散心,看见路边东倒西歪都是难民,有不少人染上了恶疾,倒在地上,宋玉盯着一个倒下青年,他满身都是干了的血污,上面盯满了苍蝇,宋玉认出了他正是与宋玉在一起的卫兵。
那人艰难地睁开眼,认出了宋玉,断断续续地告诉他消息:
郢都失守了,宋平与琴仲都殉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