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一张床榻上,伤口也包扎好了,旁边就坐在大将蔡进,他急忙要挣扎起身,蔡进却按住他,“不要动,当心迸裂了伤口。”
杨青躺下,忍不住哭了起来,“将军,曹军栽赃我们,说我们带违禁兵器,把人和货物都带走了。”
这种事情蔡进也有所耳闻,没想到蔡家也遭遇到了,他冷冷问道:“你没告诉他们,你们是蔡家的商队吗?”
“王执事说了,但为首军官则说我们是将军派去的探子,变得更加凶狠。”
蔡进心中恼火,连最起码的面子都不给,乐群欺人太甚,他便对杨青道:“你好好养伤,这件事我来处理。”
蔡进走了出来,问救回杨青的巡哨军侯道:“对方是什么人?”
“有弟兄认识那名巡哨军官,是乐群之子乐弈。”
蔡进沉吟片刻,吩咐左右,“去把许先生请来!”
许先生叫做许召,现任叶县驻军主薄,他的家族是叶县望族,从前和曹军往来比较密切,片刻,许召匆匆赶来,施礼道:“叶将军找属下有事吗?”
“是这样,我家族的一支商队被乐群之子掳走,我觉得这里面有点误会,想烦请许先生去一趟昆阳县,给乐群说一说,请他给我一个面子,把人和货物放回来。”
许召和从前的曹军主将李典关系不错,李典被刘虎俘虏后,他对李典照顾有加,后来合肥战役结束,李典也被放了回去,一直对他心有感激,如果昆阳县主将是李典,那么这对他而言就是小事一桩。
但现在昆阳县主将换成了乐群,他们从未打过交道,而且据说这个乐群极为贪赂,他未必肯给蔡进面子,但许召也没有办法,只硬着头皮答应了。
许召带着两名随从骑马前往昆阳县,离昆阳县还有十里时,旁边树林内忽然冲出一支骑兵,将他们团团包围,为首之人正是乐群之子乐弈,他和父亲乐群一样狡诈,知道蔡进会派人来交涉,便躲在这里等候,果然抓了个正着。
“你们是什么人?”乐弈恶狠狠问道。
许召穿着汉军文官军服,他拱手道:“在下叶城汉军主薄许召,奉蔡将军之令,前来见你们乐将军,请带路!”
“哼!我还正要去找蔡进,他派探子进入昆阳境内,是什么意思?”
许召一怔,“阁下是何人?”
“你休管我是何人,你若要去见主将,我这就带你去。”
许召见他们一个个杀气腾腾,面色不善,他心中暗忖,‘莫非这就是乐群之子?若跟他去,定会被害了性命。’
他勉强笑道:“我是来给乐将军送信,若你们愿代劳,我就不去了。”
他取出蔡进的信,递给乐弈,乐弈虽和他父亲一样贪财,但也不鲁莽,他知道不能胡乱杀对方的官员,他的目的就是阻止对方去见父亲。
他接过信道:“我自会把信给主将,你请回吧!”
许召拱拱手,调转马头便匆匆忙忙走了,乐弈见他走远,冷笑一声,将信撕得粉碎,一挥手令道:“我们走!”一队骑兵急速向昆阳县奔去。
许召回到叶县,却没有说实话,他告诉蔡进,他在半路被乐弈率军拦截,威胁他的性命,信也被乐弈抢走,他侥幸逃了回来。
蔡进没想到乐弈竟如此无礼,他心中恼火万分,但他是个谨慎之人,不敢擅自采取行动,便立刻发了一封鸽信给宛城文聘,简要向他汇报了此事。
黄昏时分,蔡进站在城头注视着远方,心中有一丝伤感,这些年他受蔡家连累,升职也受到了影响,像霍峻、向宠等荆州派系将领都升为偏将,他的师父文聘更是升为襄宛都督,而他却止步于中郎将,虽说刘璟待他也不薄,还封他为亭侯,但他想再向上走,恐怕就难了。
根本原因就在于蔡家不识时务,占据了太多良田,又目光短浅,以为襄阳官府不敢动他们,当初父亲要求家族只保留五百顷土地,其余上缴官府,却遭到家族上下强烈反对,父亲也气得一病不起。
蔡进至今还记得父亲去世前拉着自己手说的一番话,若能劝服家族,固然是最好,但如果家族不思改过,他可以和蔡家割裂,自立家族,刘璟一定会念旧情,委予他重职。
本来父亲去世后,应该是由他继承家主之位,不料家族十几名长老却修改了家主继承规则,一致推举明善房的蔡林为家主,很明显就是不让他继承父志,这令蔡进对家族已心灰意冷。
此时他又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难道自己真要和蔡家割裂,自立家族吗?
只是因为蔡家在十年前已经分裂过一次,蔡瑁在邺都建立了新蔡氏家族,自立为家主,蔡进不忍心家族再次分裂,所以他一直没有实践父亲的遗言,但此时,他心中忽然涌现出和家族决裂的强烈愿望,蔡进不由慢慢捏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大喊道:“将军,都督的急信。”
蔡进精神一振,这是师父给他回信了,他连忙道:“快把信给我!”
士兵将一管鸽信递给了蔡进,蔡进展开鸽信,眯眼细看,只见信上只有四个字‘挑起事端!’
蔡进缓缓点头,他明白师父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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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县和昆阳县的边界其实是一条小河,当地人叫做柳水,小河长约五十余里,最后注入淯水,河床不宽,河面最宽处也只有四丈,最窄处不到两丈,叶昆桥便架在这条柳水上。
柳水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河床两边长满了柳树,一到仲春时节,柳絮漫天飞舞,蔚为壮观,但自从曹汉在这里形成对峙之势后,这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每天都有各自的巡哨士兵在柳水两岸来回巡逻。
入夜,一支三十余人的曹军巡哨队正和往常一样在柳水北岸巡逻,他们不时留意对岸的动静,遇到对岸汉军的巡哨士兵也是每天晚上都会发生之事,骂几句,或者扔几块石头,对曹军士兵而言,也算是一种苦中取乐。
但今天晚上他们却一直没有遇到对岸的汉军巡哨队,几名士兵忍不住嘟囔起来,“人家都有放假休息,我们却每天都要干苦差。”
“闭嘴!好好巡逻。”为首屯长回头骂了士兵们一句。
就在这时,四面忽然涌出了无数的黑影,将他们团团包围,曹军巡哨队吓得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什么事?为首屯长认出了对方,竟然是汉军士兵,足有两三百人,举起弓弩对准了他们,他心中一阵发憷,胆战心惊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汉军将领一挥手,“将他们统统拿下!”
一夜之间,曹军五支巡哨队悉数被汉军抓走,此事惊动了曹军主将乐群,他心中大怒,次日一早率领三千士兵冲到叶昆桥。
此时蔡进也早有准备,他已率领数千士兵埋伏在桥南岸的树林内,等着曹军上钩。
乐群等了片刻,见没有汉军巡哨上前询问,他心中急躁起来,回头对一名牙将令道:“你带五百弟兄杀过去,给我抓一支汉军巡哨回来。”
“遵令!”
牙将一挥手,率领五百手下冲过了叶昆桥,向汉军时常巡逻的官道奔去,但只奔出百步,两边树林内传来一声梆子响,树林内乱箭齐发,曹军士兵措不及防,顿时被射翻百余人,其余士兵被吓得魂飞魄散,掉头便逃,又是一阵乱箭射来,这一次箭矢更多更密,射翻了两百余人,连曹军牙将也身中数箭,当场从马上栽落。
远处的乐群大吃一惊,汉军竟然有埋伏,他急命左右后撤,两千五百曹军如退潮一般向后撤退,足足撤出一里,才慢慢停下,进入叶县地界的五百曹军只有八十余人逃了回来,还有不少人身上带着箭伤,损失惨重。
乐群远远望着站在柳水对岸的汉军士兵,气得浑身发抖,汉军明显是用计谋引自己上当,他再也忍无可忍,喝令道:“三军列队,杀上去!”
曹军迅速列队,一队队士兵手执盾牌,缓缓向柳河靠拢,这时,汉军已排出箭阵,一千支军弩对准了缓缓靠近的曹军士兵,但曹军并没有进入弓弩射程,而是在一百五十步外和汉军对峙。
乐群此时已渐渐冷静下来,他不明白汉军为何会突然挑起事端,但汉军这样做必然是有所目的,自己不能太冲动,以免落入了汉军的陷阱。
他派一名士兵上前去大声喝问:“双方各自巡逻,汉军为何要抓我们的巡哨士兵?”
汉军却不理睬,也不回复,反而一支箭从喊话士兵头顶射过,吓得士兵逃了回来,就在这时,曹军身后忽然鼓声大作,只见一支汉军从后面杀来,后面士兵防备不及,顿时一阵大乱。
蔡进立刻喝令道:“杀上去!”
三千汉军齐声呐喊,一鼓作气冲过了叶昆桥,向曹军杀去,曹军腹背受敌,混乱中各自逃生,乐群见势不妙,拨马向西而逃,曹军大败。
汉军一路追杀,杀得曹军哭爹叫娘,投降士兵不计其数,北撤道路已被汉军阻截,乐群无法回城,只得率残兵向西落荒而逃,此时在昆阳守城的乐弈听说汉军大举进攻,父亲已大败,去向不明,他心中慌乱异常,担心自己守不住城池,便放弃了昆阳县,率领守城士兵向北撤离。
昆阳陷落,汉军占领了颍川郡的第一个县城,昆阳县,南阳局势发生了骤变,许都主将曹真立刻向邺都发八百里加急快报,同时向襄城县派兵两万,汉军主将文聘也向叶城增兵一万五千人,战争阴云开始笼罩在颍川郡上空,战局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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